能出此言,究竟是被掳还是自愿?
男人下颌绷紧、张开通红的双目:“定是母亲没错。”
文逍观察他几乎一触即破的脆弱脸色,斟酌话语道:“如此,令尊命人清扫码头,是为掩盖黑衣人身份,还是不欲让人知晓令堂被掳之实?”
她随即自感矛盾:“可若仅为被掳,何以不报官?以宣家之势亦能上奏天听、求圣上给个公道。”
“除非……”宣许深吸气,再呼出的气流如攥白的拳头一样,带着不可遏制的颤抖,“那黑衣人非是先前所疑、意图逼婚的鲁相一家,而是彼时与东宫对峙的九皇子与沈贵妃一党!
“彼等知我被选为太子伴读,而父亲乃东宫股肱,于是由母亲处入手,意图轻易倾覆我宣家!而父亲应是为太子、为我考量,不敢得罪九皇子,故而抹消了证据……”
“您查过九皇子和沈贵妃吗?”
“你或还未回忆起从前的事,二人连同整个沈家,已或死或流放于五年前的党争。”
文逍脑中搭建的线索积木,因他话语中无用的、新线索的加入,又是一整个大崩溃,她两手撑住胀痛的前额,嘟哝说:“……贵圈真乱。”
“贵圈?”
文逍顶着他迫人的视线,继续吐槽:“宫廷圈、贵族圈,从古至今的精英阶层、必定个顶个的长满了心眼子,才能费尽心机、图得生存——”
她叹息,坐直身体对他正色道:“王爷……可恕妾多嘴,或许您有过思量与回忆么,令堂她……或是自愿离去的?”
若非携有此种感情,一个母亲怎会在临别之际、对孩子痛呼愧疚之语呢?
文逍见他神色凝重认真,不发一言,于是大胆地低声续说:“有时查案,也并非重在人证物证,分析人性同样重要。
“您方才亦言,那一二年间,父母二人关系不睦,令堂本是云胥国人,于此地除家室外,恐无太多牵念。一边是情生隔阂的夫君,一边是虎视眈眈的鲁家,还有您说的九皇子之流……若她心灰意冷,加之精神恍惚下,产生离开令人窒息之境的愿望,返归故土或往他处……亦非绝无可能吧?”
“绝无可能!”
宣许厉声打断她,态度之强硬、将她在竹椅上震了一震。
不过,他却并无拍桌起身之类粗暴的动作,眼神也无初见那般狠辣与妖异。
面对她,只是强硬地坐在那里。
不如说,那双清亮的茶褐色眸子深处、多的是往昔少年时那般倔强与受伤的恍惚情绪。
——在他心中,父母鹣鲽情深或已成为他人格的基石,母亲之形象、只能是受害者,绝不能是出走的“背弃者”。
毕竟是个封建社会的王爷。
文逍理解他的不可置信,理解他当局者迷时钻的牛角尖。
她则站在自己的立场上,立即对情绪翻腾中的“上司”展开一个大大的、宽慰的笑容,手上也麻利地执起茶壶为他注茶、推来了碧色琉璃盅所盛的湖藻海胆羹:
“妾身见识浅薄、口不择言,妄自揣测而已,您别生气、别生气,咱们慢慢回忆、慢慢查便是!这会儿线索有限,多想无益,用些鲜美降火的羹汤顺顺心吧。”
男人眨了下睫毛,恍若初醒。
他倒是未再说一句,一言不发地埋头用膳,很快将汤喝了个精光。
翌日,宣许照常不沾家,一个人穿着紫袍官服出外去了。直到酉时,文逍读书读得困倦,自在地爬到床榻上打了片刻小盹。
这两日颇有些燥热,她裹一层凉滑丝被、简直睡得舒坦疯了。
未歇多时,忽有人叩门打搅,是管家林均的声音,他恭敬道:
“夫人,今夜圣上为王爷庆功亲设阴山兰台宫宴。王爷此前以身入局,终于肃清翰林贪墨大奸洛济才之流、连同绞杀北大路商道依澜国流寇,筑城防壁垒,乃社稷之功。”
文逍一脸懵地爬起——哦哦,原来是这么大的事儿……收到了,所以呢?
林管家是伺候过宣老爷的老人了,已磨出一副慢性子,大喘气道:“王爷晨间未唤夫人,然圣上与储君殿下所言,愧叫王爷与夫人新婚燕尔蒙了污名,临时起了美意、着殷大人来接夫人同去,晚间,于阴山兰台一同请安受赏。”
文逍呼吸暂窒,紧急撤回一个呵欠,嚯地将自己翻了个面、坐起,头昏脑涨地琢磨:自己的“恶名”,圣上和那太子不会未曾耳闻吧?竟派了那大太监来接……摄政王真是好大的面子。
不过……虽然突发的面圣有些压力,这也是展示学馆规划的好机会!
“夫人,梳洗罢?”
樨香唤过,婢女们瞧着文逍的脸色。
她点点头:“梳头、更衣、薰香,将王爷为我定的几件衣裳拿来,今日宫宴,需仔细挑选,不可失了礼数。”
下人们都应声忙活起来。
原主的衣衫是有艳俗之嫌,可未料宣许的偏好又太过素净、裁的全是蓝绿色系的雅致常服,文逍不得已,在原主衣橱中选了一袭胭脂红垂彩绦宫裙。
头戴那日街市宣许购置的钗环,扯着这身胭脂红打底、垂绦繁复的“彩虹”裙疾步走出,到寝屋门口甫一大迈步、就在几个贴身下人们的惊呼声中不慎绊了两三步,一直将自己绊到花廊里面,才跌跌撞撞地停稳。
之前受伤的脚踝隐有刺痛。
月汝、樨香忙来扶,文逍糗地左右顾盼:殷大人在外等候,应当没有望见她这幅傻样。
“这要是在宫宴上,丢人丢出二里地了,”文逍心有余悸,看看脚下道,“还是回去换双厚底的绣鞋罢?”
“怎么入府半月,举动还这样毛躁?殷大人——见笑了,内人平日……素来如此,是风风火火了些,常常无意失仪,引人误会。”
耳畔忽闻谁沉缓的解释声,文逍抬眼见、隔着花厅半透的牡丹屏风,一道深紫男子身影站起,转了出来。
“王爷?王爷您怎么回……”
“前日擒贼时手腕扭伤,正巧来取素日用的跌打膏。”
男人朗声说着向她迎来,站定在她咫尺处,却垂眸拧眉、悄道:“上回府尹之宴轻率赴约的教训,你又忘了?若非本王亲自接迎的宴会,往后都不许去。”
文逍不满于人身自由受控,抱怨说:“那难道不是殷大人、圣上的贴身秘书、咱们自己人么?还能有什么差错?”
男人噎了噎,背手严肃地教训说:“你手臂重重伤过,怎么还是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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