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逍在颠簸的漆黑空间醒来。
她发现自己的头歪在摄政王肩上,随车停猛晃一记,而男人一只手正抬在半空,距离她的脑门儿只有寸许。
文逍看不太清,想来那手是要推开她的。
估摸着男人的脸也是黑色的。
——这跟加班困到失智、飘进老板办公室在老板椅上睡着了、第二天早晨被推门进来的老板发现有什么区别?
她骇得忙吞口水,霍然坐直向后退缩:“老……王爷,妾这般睡了多久了?真是失态失态……”
“老王爷——?”男人收回手,迅速捻把香囊穗子,倾身向她、悄声诧异道,“文逍,只是令你今夜唤我小字,权做番样子,你几次三番是存心逆反不成?”
“不不不,妾记得,”文逍一脸命苦,抬起两手虚挡威胁源,顺从道,“文命,文命,妾背住了记牢了,不会忘了。”
宣文命鼻间短促地轻出气,不知道是无语还是嘲笑。
兰台宫宴投摄政王兰竹所好,设于竹林间。红毯委地,两侧烛色昏黄、随秋风明灭,硕大的黑竹影萧萧然映在金屏风上、竹竿伴着丝管声轻微挪动,竹叶宛若摇曳的锋利刀片。比起雅趣,不久前刚死过一回的文逍更觉惊悚。
珍稀兰草多以盆栽形式设在席侧。
那些未经人工选育的野兰在她眼中无甚奇特,跟摄政王家花房里的稀罕物一比,更不免相形见绌。
文逍见皇帝未至,耳旁纷飞着文官哲士们对吟的兰草诗词,没心思参与,眼睛只顾盯着内侍以银针仔细验毒,而后专心致志对付每一道新上菜肴:国宴!真乃国宴!
宣文命姿态闲雅,指节分明的玉手端执白玉错金杯,除去遥遥举杯应酬,只自顾浅酌。
主席侧,有着玄冕的大人物落座,应是太子,赤色袍角在灯火下划过一道宛若血光的弧线。
文逍余光瞥去,首先在那年仅十五岁的太子摩罗身边发现了翰林萧学正——萧学正真乃红人,坐次竟比今日主角摄政王更近御座。
正感叹时,忽觉一道目光如丝如水,涓涓缠上自己面庞。
正拈着一块烤乳鸽的蜜汁酥皮,抬头,正撞见太子摩罗偏偏头,温柔一眨眼,似漫不经心从自己面上转开视线。
文逍被那道目光狠扯心弦,不知怎么、有些深刻的畏惧,只得在心里给自己顺毛:
天家、天家,虽然还是个小孩哥,但这便是源自天家大boss血脉的顶级威慑啊!
幸好本公司老板跟大boss是一伙的,否则……
身边摄政王突然挪近寸许,温声问她道:“环儿,怎么每道菜只浅尝辄止?若有合意的,不妨唤人多添些。”
文逍在这边将酥皮呼呼吹了两下,趁着热气填进口中,闻言扬笑,煞有介事地悄悄道:“王爷您不知道,这叫——抛开剂量谈毒性,等于耍流氓。这样每道尝一口呢,就不至于……”
“?”宣许不解,很快对她拧眉飞起一个眼刀。
“文命~”她渗出一脑袋冷汗,笑呵呵秒入戏,蹭过去扯着他紫袍袖娇声道,“妾身自嫁入府中,承夫君日日珍馐相待,不觉珠圆玉润。愿暂谢这般珍馐玉馔、清减一些,以全君目。”
宣文命当即愉悦地眯起眼睛,横臂揽住她后背、划向腰际,薄唇飞起一笑,霸气侧露地悠悠道:“早与卿卿有言,女子珠圆玉润最得本王之心,何须效仿那些饿损腰肢的陋习?”
文逍从腰下开始,蔓延出一身鸡皮疙瘩。
实在未料,他居然能演作这副令人作呕的模样。
收入旁人或揶揄或探究的目光,成为好戏主角的她,心底突然冒起一股奇怪的胜负欲。
她索性以两手紧紧合握他大掌,长睫扑闪、具有异域风情的深蓝眼睛笑眯眯,金芒碎碎如星,整个人依偎过去似钻入他怀中,娇滴滴道:“夫君莫怪,妾身实是有些怕黑,这深山老林的,身后竹影太高大了,还在动,叫人莫名心生不安呢~”
小样,装霸总,看我恶心不死你。
文命的手微微一顿、复撤开移回她背后抚了抚,避开她目光道:“环儿莫怕。”
随即放开她,沉声唤宫人来她案上添灯。
这边烛光盈满,忽闻场外三响鞭声,有内侍高唱:“圣驾至——”
文逍学着旁人的样子,换了朝向,跪伏请安。
皇帝摩允禅执政四十五载,实在续航长久,不过看样子已近风烛残年,须发皆银,长须在微风中颤动。
纵有殷襄公公在侧搀扶、还是不掩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旁人手臂时的抖颤泛白;步履蹒跚时,每挪动一步,织金龙纹靴在地衣上蹭出拖沓的沙沙声响。
唯有一双龙目,在垂落觑向这边时,还是放射出天子独有的洞察与矍然。
文逍对还剩一口气的大大Boss不敢怠慢,怀着十二万分敬畏,将头埋得更低。
皇帝长叹落座,不掩疲惫,随即抚须笑睇这对貌似蜜里调油的假夫妇,低道:“宣爱卿。”
宣文命立即应下,紧紧牵了文逍的手、上前听旨。
“此番幸得宣爱卿……以身入局、坐镇军中,征剿叛臣流寇。此般风波,累及贤伉俪蒙受污名,朕有愧。”
皇帝顿了顿,似在调整呼吸,殷襄不动声色地将一杯参茶往他手边挪了近半寸,但他并未去看,坚持说道:“嗯……今日特设此宴,为爱卿接风洗尘。见爱卿与夫人鹣鲽情深,终历风雨、得成佳话,朕心甚慰。特赐——东海明珠十斛、金屏风五扇、云锦十匹、奇兰三十株。
“摄政王,呵呵,爱卿实已晋无可晋,特赐……一等镇国公位,代代世袭!愿尔夫妇二人永如今夕,同心共济。”
“臣,愧承如此厚赏、惶恐至极!望圣上收回成命!”宣许似是表现型人格发作,跪下高声带颤道。
“臣女惶恐至极!”文逍心里抱怨他演戏太突然,忙着跟了一句。
“勿要反复推拒劳动朕心,宣卿遵旨便是。”上首只闻一声平淡的命令。
“臣…宣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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