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代，京城高中食堂的学生饭票统一分为两种，一个是肉菜票，一荤一素一饭；另一个是菜饭票，只有素菜和主食。
二中是机关附中，学生家庭条件普遍较好，基本都是用肉菜票，于是每次两个窗口排队的人就形成鲜明对比。
沈韵和骆亚娟下去看见肉菜窗口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队伍，再一看另一边，段家明端着饭盆站在最前面。
骆亚娟没来由一阵“心虚”，不怪段家明瞧不上他们这些子弟，瞧瞧人家，条件这么艰苦成绩还那么优异……
她想了想，用胳膊肘杵了下沈韵，“要不，中午吃菜饭？”
沈韵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哪怕刚才她们都是不情不愿，可段家明牺牲自己时间帮助同学这个行为是值得肯定和赞扬的，既然如此，她们也不能耽误他太多。
于是，两人拿着饭盒排到了菜饭窗口。
打好饭，两人找了个空位坐下开吃，并默契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而另一边，段家明已三两口解决好饭菜，拿着饭盒去洗了。
两人不禁又吃得快了些，眼看饭菜即将见底。
忽然，有人从后面拍了下沈韵的后背。
她吓了跳，回头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女孩。
女孩长相靓丽，穿着短袖花衬衫和蓝色的半身裙，头发扎成两个辫子，系着红色绢花，是当下最时兴的打扮。
沈韵看了看骆亚娟，在她脸上有同样的狐疑，显然不认识对方。
不过，下一秒，女生已开始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高三四班的盛莉莉。”
沈韵点头，等待她说明来意。
盛莉莉摸了摸辫子，开口：“同学，早晨载你来学校的人是你哥吗？”
这个年代，男女同志之间能互相载自行车的，要么是亲友，要么是处对象。
显然，以沈韵的年龄，不难猜出是前者。
沈韵感叹宋怀舟的魅力还真是几十年如一日，不过她没打算同陌生人解释他的身份，索性顺着对方的理解应了个嗯。
女生立即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你可以介绍我认识你哥哥吗？”
沈韵：……
七十年代末的姑娘有这么大胆热情吗？
记忆里，虽然大院里那些爱慕宋怀舟的姑娘们总会找各种理由往他身边凑，可敢这样直接了当的并不多。
因为，宋怀舟首先给人是冷漠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接近。
骆亚娟显然也被对方的直接弄懵了，下意识反问：“为什么要介绍你们认识？”
这话乍听有点冲，女生却不甚在意，还大大方方地说：“我想和他交朋友。”
交朋友？
骆亚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当谁傻子呢？
一面之缘的人，交什么朋友？
见她没反应，盛莉莉忍不住追问：“可以吗？”
沈韵回神，坚定拒绝：“不可以。”
“为什么？”盛莉莉凶巴巴地问。
沈韵懒得跟她计较，凉凉地扔下两字：“不想。”
别说宋怀舟不是她哥，就算是，她也不绝会替大哥二哥招惹麻烦，谁知道这位盛莉莉啥来头呢……
盛莉莉没料到她连客套都不客套，不由拧眉，“那你帮我把他约出来，我自己跟他说。”
语气又拽又霸道，听得骆亚娟脾气腾就冒上来：“你这人好奇怪，我们认识你吗？你以为自己谁啊，跑来对我们吆五喝六的？”
她声音不小，周围的学生中已有不少人循声看过来。
盛莉莉难堪，正想发脾气，脑后就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声：“怎么了？”
骆亚娟抬头一看，发现是段家明。
他扫了一眼她们，再垂眸看着比自己挨了一大截的盛莉莉，语气严肃：“同学，我是她们的班长，请问你找她们有什么事吗？”
当着一个男生，纵是盛莉莉再胆大，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认识沈韵的“哥哥”，便支吾道：“聊一点私事。”
段家明又问：“那么，你们聊好了吗？”
盛莉莉不情愿地嗯了声。
段家明点点头，认真说：“聊好了就不要影响她们吃饭，她俩等会还要学习。”
接着，不等盛莉莉开口，他再道：“同学，你也是，抓紧回教室学习。”
盛莉莉气结，甩脸子走人。
段家明这时扫了眼沈韵和骆亚娟：“抓紧吃饭，我在教室等你们。”
看着相继离开的二人，骆亚娟三下五除二地把剩下的饭扒进嘴里，顺带感慨，“段家明同学对每一个人都是平等扫射。”
吃过饭，两人光速洗好饭盒，急匆匆回教室。
段家明把座位让给骆亚娟，自己坐到了两人对面，然后拿出两张纸，分别递给她们，“我出了几道题，你们先做一下。”
沈韵接过来，发现是他手写的，并且两人题目还不太一样。
骆亚娟拿起笔就开做，沈韵则是咬着笔头和题目“互相认识”。
段家明看她一个字儿都不写，问：“一道都不会？”
沈韵如实摇头，昨晚她就认清现实了，数学那是真的一点不会。
段家明长叹口气，他猜到她数学底子差，所以出的都是这学期最基础的知识。
骆亚娟也停下笔，看着她的试题：然后指着其中一题说：“这题你不是会吗？咱一单元考试的原题，我记得你做对了的。”
沈韵苦笑，16岁的沈韵可能会，毕竟她数学再差也没到考0分的程度，但46岁的沈韵……高中学的那些知识早就还完给老师们了，她是带着前生的记忆，可不包括30年前学过的数学知识。
“都忘了。”她只能讪讪解释。
想到她休学了一个多月，骆亚娟表示理解，还鼓励她：“没事儿，复习一下就想起来了。”
鉴于她“忘光了”，段家明只得重新调整策略，决定先帮她温故一下知识点，然而一个中午下来，一个讲得口干舌燥，一个听得云山雾里，最后，急得段家明搓脑袋：“我再想想，怎么帮助你。”
沈韵宽慰，“和你没关系，是我底子太差了。”
段家明毫不气馁，决心一定要帮助沈韵提高数学成绩。
相对而言，骆亚娟收获不小。她虽然数学成绩和沈韵半斤八两，但好歹脑子里还有零零碎碎的知识点，经过段家明再讲一遍，从前不少一知半解的地方都学明白了，到后面，也能做对好几道测试题。
对此，段家明很满意，鼓励她再接再厉。
三人埋头苦学，直到下午快上课时才停下。
沈韵被塞了一堆知识点，脑子像灌满了浆糊，又粘又稠，胀得太阳都突突地跳。
偏偏，下午第一节是物理课，又一门“天书”，她照旧只能囫囵记下，回去再找沈扬自学。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她觉得自己脑仁都要炸了。
段家明看她疲惫不堪，想了想，还是说：“下节英语课，你可以睡觉。”
1978年，英语还不是主课，不列入高考，只有极少数重点大学和特殊专业才将英语作为选考，但也不列入成绩，只作为参考，因此，很多地方性高中甚至没有开设英语课。
至于学生们，大部分英语都很糟糕，就连段家明这样的好学生也只能囫囵吞枣。
果然，一上课，英语老师刚念了一段课文，教室里就开始有人打起了哈欠，没多会儿，就有人“倒了”下去……
段家明努力撑开耳朵试图听懂老师的话，偏头一看，发现沈韵不仅没有睡觉，反是听得津津有味，还不像之前其他科目那样狂做笔记和划线。
段家明狐疑，讲台上的许燕亦然。
她在二中同时带4个班的英语，早对学生们“听不懂”的状态司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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