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劭闻声回首,眸光微动,却似雪光照入深潭,涟漪轻微得可以忽略不计。
“如此有雅兴,一大早堆雪人。”
“雪太吵了,睡不着。”他嗓音满含清晨的寒凉,说着拂去肩头碎雪,缓步走到廊下。
落雪还有声音么?
季灵儿觉得这说辞实在刻意,以为他在同自己置气,便问:“可是外间睡得不舒服?要不您今日回来睡罢。”
他没应后半句,只说:“与睡何处无关,我觉浅。”
季灵儿心说这人还挺拿乔,索性也不同他多话了,转身回屋里用早膳。
用过早膳,二人照旧分道至叠翠园。
季灵儿跃下马车刚好看见云衡在前面,扬声唤他,怎料他跟没听见一般,头也不回,反倒加快步伐往里去。
愣了愣追上去,在他肩上一拍,问:“你怎么了?”
云衡终于驻足,摇头说无事,可眼神躲躲闪闪,面色更是青白得厉害。
“无事为何不应我?”
“没,没听见。”
季灵儿太了解他,一撒谎浑身猫挠似的不自在,眯眼问道:“私事,不想跟我说?”
云衡没说话,算是默认。
谁还能没点心事,季灵儿尊重旁人的秘密,耸耸肩道:“罢了,等你想说随时找我。”
...
秦劭今日教查账,开课前先端出一摞陈年腐账给众弟子验算,乃早年一家因亏损严重被官府查抄的钱庄旧账。
“商道之本在于信,信系于账,入此门,便要从烂账里理出真金。”
众弟子在家时多少看过些账册,然一翻面前残破断页,墨迹混淆的旧账,无一不皱眉。
秦劭无视他们抓耳挠腮的苦闷,肃声道:“一炷香为限,至少择出五条漏洞,不达标者抄手中账册直到明悟为止。”
弟子们素知秦劭严厉,可今日这般堪称刁难,话音落,底下怨声四起,旋即又被“刁难者”以咳声喝止,收起议论闷头苦算。
季灵儿从头至尾过一眼账册当即有了眉目,指尖在檀木算盘上疾速翻飞,噼里啪啦作响。
香燃一半时,她伸出食指将算盘最上方一颗悬着的珠子拨归原位,抬眼看向秦劭,清亮的声音藏不住得意:“先生,弟子已理清了。”
众人愕然抬头,素日功课斐然的林起与云衡也才算出六成。
季灵儿迎上一众惊诧目光,心中难以抑制的畅快,步履轻盈走到堂前递交。
其上列出十条漏洞,条分缕析,佐证详实,条条切中要害,更难得的,是她指出“所有散碎漏洞,皆在为掩盖钱庄借三次周转为名,实则做假账为其背后权贵洗钱”这一核心症结。
秦劭心中欣慰,神色未露分毫,沉静掠过季灵儿脸上的得意,缓缓问道:“若你执掌这家钱庄,当如何挽救?”
季灵儿唇边笑意霎时凝固。
她以为,他至少夸一夸自己。
脑海中飞速闪过几个念头,又很快否定,账目漏洞可查,经营死局难解,她能看清钱是怎么没的,可实在想不出钱该怎么来。
唇线抿紧,困顿地看向秦劭。
回应她的目光清冷,甚至带着久违的严峻,恍然看到从前的先生。
“说不出?”说话的语气也恢复冷厉,令她闻之掌心发麻。
季灵儿攥紧袖口,赌气地梗起脖子,道:“回先生,钱庄信誉已毁,资产尽失,理清账目不过徒劳,若交由弟子处置,便关门大吉,换块招牌重开。”
“荒唐,”秦劭甩手将卷纸掷于案上,语气跟着加重:“你以为经商是儿戏吗,说关就关,说重来就重来?一家钱庄牵连百业千家,诸多生计系于其上,一关了之,岂非断人活路。”
一通教训惊得季灵儿脸色涨红,思绪顿了半晌。
她常因自恃天赋和聪敏得意忘形,此非头一次当众挨训,却是头一次生出委屈,鼻头酸胀厉害,她咬着压根回住泪水,垂眸道:“是,谨记先生教诲。”
秦劭被一闪而过的碎光挠破心坎,语气缓和下来:“季凌,你于算术看账的确有天赋,可不该执管窥天便沾沾自喜,思问题根本,方能触到经营的根本。”
季灵儿委屈缠在喉咙上,低哑应了句:“知道了,先生教训的是”。
云衡知晓她好强,受了训心里定不好受,自个儿那些别扭的私心因这场风波暂压,为哄她开心,提出散学后做东如意楼。
他没直说缘由,季灵儿以为是想通了,吃饭时一直等不到他开口主动提起:“还没想好如何说?”
“什么?”
“你约我,不是要同我说事吗?”
筷尖顿在碗沿,云衡盯看良久索性放下,道:“有件事我想不明白,想征询你的看法。”
“你说。”
云衡目光闪闪烁烁瞧她,试探问:“若有人对你表明心迹,但你不喜欢对方,日后还会同他做朋友吗?”
季灵儿正夹着一块蜜糕送入嘴中,闻言险些呛住,急得囫囵咽下,问:“哪家姑娘同你表明心迹了?怎得从前没见苗头?”
“不,不是......”云衡慌张否认,耳尖泛起大片红晕,“哎呀,你且回答我的问题,莫问其他。”
季灵儿想了下,认真道:“若对方真心待我,我不能回以同样的真心,自然要早早说清楚,免得伤人太深,心既明了,不能再含糊,朋友的话......应当是做不得从前那般近了。”
云衡垂眸望着碗中残羹,眼神默默沉下去,声音亦低得几乎听不见:“我晓得了。”
季灵儿看出他害羞,仍忍不住好奇:“真不同我说啊?说说呗,我保证守口如瓶。”
云衡只是摇头。
“小气鬼。”她耸鼻嗔一句,未再追问。
用膳到最后,云衡没忍住心思,小心翼翼道:“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但你莫生气。”
“你今日磨磨唧唧的好生奇怪,有话就说。”
“你同师父......私下也有来往吗?”
季灵儿怔住,紧张道:“怎突然如此问?”
云衡扣紧手腕道出实情:“我昨日看到他在你马车上。”
季灵儿以为他只是在叠翠园门前遇见,没多追问,想了想,凑近些神秘兮兮回道:“偷偷告诉你,他其实就是我那神秘的义父。”
这下换云衡愣住了,她眼中攒着笑意,看不出真话还是玩笑。
张了张嘴,半晌才挤出一句:“你当真?”
季灵儿用力点了头,反正无人知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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