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冷到骨头跟结冰了似的。
又好热,热到手心冒汗,身上厚重的被子像一座大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春丽浑身难受,头昏昏沉沉的,又口干舌燥,她睁开眼,入目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她记得自己跳江了,为什么又醒了过来呢?
地狱里的天花板也会有浮雕吗?春丽看着头顶上那精致的法式风格的天花板想。
她喉咙干到发不出一点声音,想起身找点水喝,一起来就腿软地跪在了地上。
门锁开了,进来了一个卷发女人,后面跟着一个带着医药箱的女人。
春丽认出那个卷发女人是刘霜寒,怎么十年过去了,她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醒了?!”刘霜寒看见她在地上,连忙叫身后那个女医生把她扶到床上,“快看看怎么样。”
“还在发烧,可能等会还得打一针。”医生说。
“打就打,醒了就好。”
刘霜寒搬了把椅子坐在床对面,看着春丽:“真是好多年不见,一见到你就是要跳江自杀。”
春丽不敢看她,低下头去。
“怎么了?有什么过不去的要寻死觅活的。”
春丽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刘霜寒意识到之后立马端了一杯热水过来,喝下去后,春丽才勉强能说出话来。
“你为什么要救我?”出口春丽便问。
“我还没狠心到见死不救的地步。”刘霜寒说,“我今天在酒店应酬完准备回家,一出酒店就看见你跟丢了魂似的往江边走。我想着好多年没见不如说两句话就跟了上去,谁知道你一站到江边就开始脱衣服,我还没喊你呢,扑通一声就跳下去了,吓死人了。”
“我喊我的司机顺着江捞了好半天才把你捞上来,你啊想想怎么报恩吧。”
“你不该救我。”春丽说着说着又要掉眼泪。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要死过几年自有天收,你着什么急啊?”刘霜寒不解地问。
春丽摇头:“太累了,就觉得活着太累了。十年前你说的话是对的,是我没有放在心上,几十年来的劳碌变成了一场空。”
“什么话?”刘霜寒回忆着,“你说你儿子那事吗?”
春丽点头。
“怎么?他终究还是把你吃死了?”
春丽沉默不作声,刘霜寒冷笑了一声:“所以你就想死?你死了你的儿子你的丈夫是会后悔还是会反思?他们只会嫌你死的不是时候。”
这话直击人心,春丽低头没有否认。
“你昏睡了三天,我也没报警。你在我这也没人知道,现在你在他们眼里就是个死人了,你想干嘛都没人拦你”刘霜寒说,“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改变不了了,只要还活着,一切都有可能,你可以做你以前没做过的事,可以实现自己的价值等等等等。现在选择死实在是太不划算了,对不对?”
这话落在春丽耳朵里,像一阵风一样,暖洋洋的。
“可是我五十岁了。”春丽说。
“老天都没收你你怕什么?”刘霜寒说。
“好了,你先休息我还有工作。”
房间里只剩下春丽和那个医生,医生给她打了针后也出去了,春丽一个人想了很多。
是的,刘霜寒说的对。她人生的前五十年都没有为自己活过,那么五十岁之后的每一天都要更加珍惜,更加全力地去为自己而活。
这个时候选择去死,那她的人生就真的结束了,她这一生就真的只扑在别人身上了,那真是太不值了。
两天后,春丽的身体逐渐开始好转,她可以下床在刘霜寒家里散散步,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三层楼带花园,花园中间还有个湖。
她在里面住着不安心,便想找点事情做,自己帮着打理了一下家务,等刘霜寒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人家家里有保姆,自己把保姆的活干了。
她还没休息多久,便琢磨着干活的事,刘霜寒说她不会享受。确实是这样,她一闲下来就不知道手脚往哪放了。
等到身体完全恢复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这天春丽很早起来,给刘霜寒院子里的花浇了水,然后坐着,一坐就是一整天。
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在想人生过半,到底该做些什么呢,自己年纪大了,手脚也不利索了,仔细一数好像什么都干不了。
她承认,刘霜寒说的很对,活着才有可能,活着才能做想要做的事情。可是春丽就这么坐着,她突然发现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以前她想着自己要养家,现在家也没了,一下子像个没头苍蝇一样。
她抬头,头顶飞过一群鸟儿,在电线上站了一会儿又立刻一只接着一只飞走了。
真自由啊,想飞哪就飞哪。如果我也能像它们一样就好了,春丽想。
为什么不呢?春丽脑子里竟然立马浮出一个问题,为什么不行呢?现在又不需要你养家了,没有负担没有累赘,可不就是想去哪就能去哪么?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这座城市,那么接下来能去哪呢?她记得邻市有一个风景区,或许自己可以去看看。
晚上刘霜寒回到家中,她把这事跟她说了。
“去呗。”刘霜寒说,“想做就去做。”
“对了,前两天我去了趟派出所,拖关系找人问了一下你的身份户口已经被注销了,来办理的是你女儿,是叫家树对吧?”刘霜寒说。
春丽点头:“她怎么样……”
她唯一担心的就是家树,她讨厌那个家,如果自己也走了那家树又该如何面对呢?
“对家树,我去她医院打听了一下,听说结了工资就辞职了,不知道去哪了反正没在本市。”
“走了挺好的。”春丽说。
“明天你跟我去趟派出所,我拖关系给你补办个身份,也不至于是个黑户。”刘霜寒说着就上楼了。
她总是无所不能的,春丽想,这十年里她比之前更有钱了,生意扩张到各个地方,只是因为这里是她老家所以一直在这边安家。
新的身份很快就办好了,春丽看着自己手上那一张薄薄的卡片,她换了个新名字,就叫“冬生”。
刘霜寒问她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她说自己名字里有春天、有美丽,却好像没有过真正温暖过,也没有美丽地盛开过,倒不如就叫冬天算了,冬天的江水寒冷,她是跳进那条江里后才有了新生,索性就叫冬生。
“姓什么?”刘霜寒问过她。
“不姓什么。”她说,“我跟着阿爸姓王,可阿爸没把我当自家人,总不能跟着夫家姓刘吧,这样就很好了。”
新证件到手后,冬生简单收拾了一下就打算离开,刘霜寒给了她一张卡,说不够了再说。
她没收:“刘总,我很感激你,感激你十年前带我做生意,感激你十年后救我性命。我也亏欠你很多,我还不起。”
“你坐车不要钱?你吃饭睡觉都不要钱?”刘霜寒生气了,把卡塞进她口袋里,“你拿好了,还不起过几年再还我就是了。”
“这个时候别清高啊,以后我也不会管你。”刘霜寒继续说,“想起来了给我打个电话就是,你记得我电话的。”
“嗯。”
“总之,山高水远的,你自己小心。”刘霜寒说,“五十岁,正是好年纪,过几年我也想去玩一玩,到时候去找你。”
“其实我这几十年来做生意见了各种各样形形色色的人,你给我的印象是最深的。一个农村妇女,浑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一百块钱就敢大着胆子跑到大酒店里来做生意,虽然你那时候的钱都给了家里,但那段时间你也算是有魄力了。后来去你家吃你儿子的升学宴,看见你一直在厨房忙活,我是很生气的,我总想一个跟着我风风火火的人,怎么到了家只知道围着灶台转,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一个女人,如果这一生不为自己活的话,实在是很遗憾的事情,我很开心你能够想开。”刘霜寒看着她,说了长长的一段话。
“还是要感谢你救了我,不然我想不开,我女儿之前也劝过我,但我想到了死胡同里,想到了去自杀……”冬生抬起头,不让眼泪掉下来,“还好,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五十岁不迟,六十岁也不迟,只要生命还在,哪怕是八十岁也不迟。”刘霜寒说,“去吧,保重。”
冬生走了,她先是来到汽车站,乘着大巴车来到了邻市,再一路问路来到了那个著名的风景区。
那是一座自然形成的高山,耸入云霄,几乎垂直于地面,有一条长长的绳梯供人挑战,冬生没多犹豫就来到那绳梯前。
“阿姨您多大年纪了?这有点危险哦,六十岁以上禁止攀爬哦,有高血压心脏病的也禁止攀爬的。”景区的工作人员跟她说。
“我才五十,没有病。”冬生说。
工作人员给她做了安全措施后就让她上去了。
冬生确实是不害怕,她年轻时候在山上干活什么没见过,身前身后都有一群年轻人,见着她都投来异样的目光,不知道是怕她死在半路上还是在敬佩她。
不过当冬生成功爬上去后,那目光就只剩敬佩了。
“阿姨您太酷了。”有个年轻小伙子对她说,“像我妈就绝对不敢过来。”
“是你妈没机会来。”冬生留下这一句话就继续往山上走。
高山苍苍,白云蔼蔼。面对这如此壮观的景色,冬生整个心胸都开阔了不少,她在山顶坐了很久才跟着大部队一起下来。
在山脚下的集市上,她坐在一颗大树下休息。前面有一个老妇人,满头白发,身上背着一个笨重的乐器,边上没有人注意她,都在往山上走去,或者是离开山下去到市区。
那乐器有点像大型的收音机,但边上又有像钢琴键一样的东西,发出来的声音冬生不知道像什么,总之她觉得很好听。
她就坐在树下,听那个白发老人演奏着,听起来心情很平静,仿佛一切烦恼都没有了,她就静静坐着,一直到天色暗了,那老人要离开了才起身。
“老人家,您这乐器叫什么名字啊?怪好听的。”她见那老人马上要离开就忙起身问了一句。
“是手风琴,怎么样你想学吗?”
“我能学吗?我这么大年纪,而且我不识字。”冬生有些顾虑。
“这有什么的,我今年七十二,我六十岁才开始学的,现在也有十二年了,我不说谁能知道我是老了才开始学的?”那老人大笑着说。
“那从哪里能学到这个?”冬生问。
“你要衷心学,我就免费教你,我死了老伴,儿女也不在家,你乐意学我俩就搭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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