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来到这座城市将近一年后，冬生认识了有将近一千个新汉字，读了两本书，学会了三首曲子。现在她不是没文化的农村妇女了，她是既识字又懂艺术的妇女。
这一天，夏花来了兴致，说她知道有个地方很热闹，拉着冬生搭着公车过去了，到了才知道这是一所大学。
她和夏花在这所大学的校门前拉手风琴，一大群大学生陆陆续续地从校园里出来，看见她们两个老人抱着手风琴边拉着琴边唱着歌，模样颇有种诗意，三三两两地站在她们不远处驻足观看，有个抱着相机的学生说给她们拍了张照片。
那张照片上，她们俩虽然脸上都是皱纹，身体也不再年轻，但脸上的笑容确是冬生自己年轻时都没有见过的，她接过照片谢过了那个学生。
这是2000年的秋天，这座大学门口种着一大片枫树，树叶红了，随着风飘落在地上，落在冬生的肩膀上，落在夏花白色的头发上。
冬生拿着照片抬起头看着面前那红彤彤的枫树说：“这叶子真红，像花一样。”
“什么花？”夏花没听清，扭着身子过来问她。
“像春天的红花一样，真漂亮。”冬生说。
她捡起一片最鲜红的叶子，和那照片一起小心地放进衣服口袋里。
“这大学好像可以进去诶！我们去看看，给学生们表演。”夏花拉着她进了这座大学，“我还没来过大学呢，这可真大啊。”
真大啊，楼也高，景色也美，学生们都充满着朝气，他们抱着书，三五成群地聊笑着。
真好，真羡慕。冬生想。
她们又拉起了手风琴，这次是《春之声圆舞曲》。
随着琴声，渐渐有几个学生开口合着唱：“……我们沐浴着明媚的阳光，忘掉了恐惧和悲伤。在这晴朗的日子里，我们奔跑、欢笑、游玩……”
这里是大学，是知识的殿堂，艺术在这里雅俗共赏，人们不分贵贱，路过的学生们驻足倾听着，安静地欣赏这两个已经不再年轻的女人，她们弹奏着欢快的歌曲，跳着蹩脚的舞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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