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阙都的路途依旧选择了水路,在杨徽之努力保持微笑的脸上,他用自己那双一向温柔的眼睛死死盯着莫长歌,到底是没看住,让莫长歌也跟着上船来了。
更可气的是,明明原先说好了他与裴霜应在一处船舱,此刻居然还眯着眼笑得蔫坏:“哎呀,在下改主意了。想跟美人共处一室,我相信杨大人一定理解在下吧?”
杨徽之:我理解你大爷。
只是可怜他这般有涵养的体面人,端的就是一个优雅矜贵,自然不可能口吐这般粗鄙言语,在心底暗自气了半晌,面上的微笑都快扭曲成狞笑,还要咬牙切齿的客气道:“莫公子真是,说、笑、了……”
可没想到这还不算完,莫长歌明显不是说笑的模样,竟然又是睁着眼张口就来,对陆眠兰重复了一句:“你夫君,他不会介意的吧?”
陆眠兰:“……”
杨徽之:“……”
杨徽之只觉得快气昏过去了,后槽牙都险些咬碎,却还要面不改色的继续挤出微笑,下意识伸手揽住陆眠兰的肩膀。
陆眠兰只觉他这次的动作无比僵硬,仿佛自己是他手底下的人质。微微一愣,抬眼看上那人绷得死紧的下颌线,张了张口,欲言又止了几番,话都咽回肚子里去了。
她实在不会说什么哄人的好听甜蜜话儿来,只怕这时候再劝,可真是一不小心就会火上浇油。想了半天,才犹豫着轻轻碰了碰杨徽之另一只手的指尖,憋出一句:“我…夫君他……不介意,吧?”
事实证明,她还是很会哄人的。无论是不是误打误撞,但杨徽之真的很吃她喊夫君这套。前头压在心底积云似的阴郁,此刻竟然被她轻飘飘一句“我夫君”,就无比自然的熨帖,一丝眉间皱痕也没留下。
杨徽之心情大好,变脸速度极快,揽着陆眠兰的那只手紧了紧,一抬下巴。
尔后他又抬眼看向莫长歌,低低“嗯”了一声,慢悠悠道:“不介意。”
明明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莫长歌就是莫名看出几分得意的神色来。
莫长歌:“……”你幼不幼稚。
他们还没暗暗较劲儿来,彼此眼中电光火石,噼里啪啦也没个着落,此时裴霜隔远了几步,似乎正思考着要不要走进来。
陆眠兰这次为了体谅某位娇贵的杨大人,怕他又晕船难受一路,坐在外侧一些。她最先看见船舱隔外,裴霜站在那一会儿没动,才拍了拍杨徽之,示意人将手放开,扬声喊他:“裴大人?”
裴霜闻言看了过来,正巧撞上她问询的眼神,终究不再犹疑,抬脚大步走了进来。
他这人身上那股气质太过凛然,才走进船舱内,气氛登时变得凝重几分。窗外是浩渺江水,连莫长歌都敛了神色,颔首示意后,扭头看向窗外。
“之前你们问南洹的事,刚好这会儿说。”他言简意赅,声音清冷。陆眠兰闻言,身体微微前倾:“啊,大人请说。”
“南洹,地处西南,山峦叠嶂,瘴疠横行。数十年来,与我大戠边境摩擦不断,大小战役十余起,却回回皆是我朝手下败将。”
裴霜说话间,余光见莫长歌将自己衣摆朝里扯了一下,示意给他腾座,他也不会弯绕扭捏,低声道了句谢,便保持着分寸,坐在他身边,看着对面的杨徽之和陆眠兰。
他指尖轻叩桌面,眼神悠远,似是虚望着远方那片充满怨怼的土地,往下道:“战败、纳贡、割地……积年累月,南洹王室与民间,对中原的嫉恨早已深入骨髓。”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南洹巫风盛行,其国内巫医的地位极高。他们世代钻研毒蛊之术,尤其擅长运用一种只生长在南洹与我朝接壤的边境深山中的毒草——‘腐肠草’。”
莫长歌不知何时,将视线收回,落在裴霜肩上。他听到这里,也点了点头,接口道:
“嗯,不错。此草汁液剧毒,提炼不易,但一旦成毒,便是‘见血封喉’这般霸道之物。据传,南洹大巫甚至能以此草操控人心,当然,此乃传闻,未可尽信。”
杨徽之眉头深锁:“所以,当年岳父和……所中之毒,以及如今这无名尸首身上的毒,源头都直指南洹。他们是贼心不死,意图卷土重来?”他下意识想带上自己的母亲,却又猛然刹住话头,及时将那几个字咽了回去。
陆眠兰侧过脸看了他一眼,片刻沉默后,轻轻将放在膝上的手搭了过去,又试探着,迟疑的勾住他的手指。
杨徽之浑身一震,低下头去,看见那双洁白光滑的柔荑,心头忽然酸软的不像话。他喉结滚动,也试探着,一点一点用力,挤进她的指缝,十指相扣。
小心翼翼,又无比珍重。
隔着桌案,对面的裴霜和莫长歌看不到。但杨徽之柔和下来的眉眼却让两人觉得疑惑,但也并未多思。
“未必是明面上的战争,”陆眠兰在此时轻声道,和杨徽之牵着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索了一下,“或许……是更阴险的渗透与破坏。利用毒药制造混乱,甚至……针对朝中重臣。”
她耳尖微红,余光看见杨徽之正直直盯着自己看,脖子僵硬,不敢扭头与他对视,却也没松开手。
裴霜颔首,默认了她的猜测。
船舱内陷入沉默,只有江水拍打船舷的声响。阴影如同江上的雾气,悄然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
“诶,你身边那位墨竹呢?”莫长歌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看向杨徽之,问道。
“和穆歌在隔壁船舱,他们两个。”杨徽之答了,才觉得有些不严谨——那颗头颅和两条腿还和他们在一起,估摸着怎么算,也该是两个半人。
只是他才答过,墨竹的身影就已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外,陆眠兰又是最先看见的,再一次问道:“墨竹?怎么了?”
墨竹沉默地走进来,先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杨徽之,道:“穆歌,晕了。”
多半是被熏晕的吧。陆眠兰心中泛起一丝怜悯。
杨徽之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裴霜就摇了下头:“不用管他,装的。”
墨竹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却只是闭上嘴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转身欲走。
啊,果然。不爱你的人,就算是自挂东南枝了,对方也只会以为你在荡秋千。陆眠兰心中怜悯更甚,开口叫住了墨竹,却不是为穆歌说话:
“你在那个船舱,也很难受吧?要不在这里待会儿?”
墨竹迟疑了一下,他原本都转过身去了,闻言停住动作,又一次看向杨徽之。杨徽之不喜欢他这样,摆了摆手:“不是说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处处等我说。”
墨竹老老实实点了点头,但船舱空间本就不大,没地方坐。他踌躇片刻,直接靠在一边角落,大马金刀的坐在地上后,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蜷起一条腿,将左臂搭在膝头。
陆眠兰眼尖,这时候看见他垂下来的手,手背上多了一道细而长的血痕,一路延到腕骨还要往里,一直没入袖口。
应当是已经处理过了,伤口很浅,正微微透出断断续续的血点,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肉,随便冲洗过就不碍事。
但陆眠兰还是提了一句。
“这里,怎么伤的?”她盯着那道血痕,点了点自己的手背,问道。
杨徽之这才侧过头去看,也瞧见了那道血痕,长入发梢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站起身,示意陆眠兰靠窗坐,自己走过去仔仔细细看了,沉声问道:“怎么又伤了?”
裴霜淡淡瞥了一眼,莫长歌也饶有兴味的看过去。
墨竹本人倒是毫不在意,看了一眼伤口,见有点渗血,随手用另一只手蹭掉了,语气没什么起伏:“那些人,追着我打。蹭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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