荇芷见裴映来了,便躬身退到了一边。
沉璧想起上次的事,犹自脸红,揪了揪床边垂坠的流苏,小声道:
“你怎么来了?”
裴映神色自然:“我不是每日都来吗?”
“你之前……因病告假,县衙那边自然放你休息,你如今病好了,还不去上值吗?”
裴映敛了神色,心里想道,确实是许久未去县衙了,自己这个县丞的桌案上恐怕案卷都堆成了山,确实是有些不像话了。
但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劳什子的县丞,挂个名罢了,想必李大人会为他处理好一切,向同僚解释他的去向。
想到这里,裴映心里没什么波澜,面上却忧虑道:
“李大人知道你受伤,体谅下官,特许我将案卷一类搬到家里,若有不得不去的急事,再去县衙一趟。你如今正值病中,我怎么放得下心去办公呢?”
沉璧低低应了一声,裴映见状转移话题道:
“你们先前在聊什么呢?”
沉璧低头轻声说道:“我昨晚做了个梦,梦到小时候吃一种红浆果,酸甜可口,便随便找人问问,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裴映眉微微挑起,开口道:
“夫人既然梦到,那一定是心里十分想吃了,才会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云晦近来确实闲的很,让他替你去找。”
沉璧轻轻抓住他袖子,问道:“还是不用了,我的小事,不用麻烦他,既然他好不容易忙完了差事,应该好好休息,就不用烦心我的事了。”
裴映一手抓着她的手,放到了另一只手的手心,合在手里拍了拍,“无事,想必他很乐意领下这样轻松的活。不过说起他刚忙完的这差事,倒是和你有几分联系。”
沉璧疑惑地抬头,圆澄澄的眼睛望着他,似有不解。
“还记得七夕那日,在酒楼对你胡言乱语的那个男子吗?”
沉璧抿了抿嘴,她当然记得,就是那人颠三倒四,黑白不分,污蔑她是什么探子,从此种下了她和裴映之间怀疑的种子。
裴映接着道,“他口中所说之人,前段时间,在茂原现出了踪迹。”
裴映紧紧盯着沉璧的脸,那张脸先是显示出几分疑惑,然后茫然了片刻,最后恍然大悟。
沉璧惊呼:“也就是说那个什么……什么宫的少宫主又出现了?在茂原?”
裴映微笑道:“是的,云晦追查那个少宫主的踪迹多日,终于在茂原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我们能确定,在茂原,有他们宫里的人出现了,而且品阶不低,据我们查到的,那个人手里拿着宫印,身形也与传闻中的少宫主符合,可以确定就是她本人。”
沉璧此刻也回过味来,这样一来,那个什么宫的少宫主倒是巧合般地证明了她的清白。
裴映语气沉沉地说:“原来想找的人早已逍遥在外,我们之前却还被离间计挑唆,怀疑了自己人。真是……好手段。”
沉璧心里不知怎么,也七上八下的。
她与这位少宫主素未谋面,却一听到她的消息,心里便有些发颤,裴映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轻声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沉璧轻轻摇摇头,“大概是昨晚没睡好,我再歇息一会儿好了。”
裴映扶着她躺下,又给她盖好被子,安抚道:“你休息休息,过会儿我再来叫你起床。红浆果的事儿不用担心,我会叫云晦去办的。”
说完,他便朝沉璧笑了笑,放下了床帐。
裴映一出院门,云晦便跟了上来。
“你去查一查,在新芫村是不是沿途有许多红色的浆果?派人快去快回,采摘一些,带回来给夫人吃。”
云晦好不容易才查清茂原那边的事,正是累极,听闻是这样的事,挥挥手,“这种小事让下面的人去做就好了。”
裴映平平地看了他一眼,“大事小事,你倒是很懂。我都使唤不动你了。”
云晦浑身一紧,连忙领命,“不不不!大人,属下这就着手去办!”
云晦正打算夹紧尾巴离开,又突然被叫住——
“还有一事,”裴映犹豫了一下,“当初和她一起抓过来的那些人,现在在哪儿?”
云晦反应了一会儿,知道裴映问的是当初和沉璧一起从山上被抓下来的同伙。
他回忆了一下,答道:“除去有些死了的,现在都还在地牢里。”
裴映摸了摸手上的扳指,慢慢转了几圈,“你亲自去问问,拿着她的画像,问问有没有认识她的,或是和她相识的,带过来见我。”
云晦利落答道:“是!”
这才转身离开。
日子一日日过去,沉璧的腿也终于好了许多,如今终于可以拆了竹板,与常人走路无异。
裴映这段时间也忙了起来,不再三天两头往她院子里跑,也不再盯她盯得那么紧了。
日子渐冷,荇芷提议,沉璧腿上好得差不多了,该出去走走了,顺便也可以到街上买些入冬的衣裳。
沉璧想着,确实在家待了太久了,闷得慌,每日闷在药里,人都有药味了。
于是她欣然同意了荇芷这个提议。
梅夫人最近不知在忙什么,不见踪影,裴映也恢复了每日去县衙当值的日子,府中空空的,也没人拦着沉璧。
叫了辆马车,沉璧带着荇芷一起出门了。
天气凉了,路上的人少了许多,走走停停,二人正好在一家成衣铺门口下车。
沉璧走进去看了看,掌柜的看着面前的美人衣着不凡,便知道是来了大客户,迎上来笑着道:
“姑娘是想来看些什么?”
荇芷替她答道:“我们来看些成衣,快入冬了,你替我们寻些时兴的、厚点的衣装来。”
掌柜的笑着引她们上了二楼,边走边笑道:
“二位今日来得巧,店里客人不多,我瞧姑娘偏瘦,肤色莹白,正好近日我有些极好的料子做成了成衣,我拿出来给姑娘试试?”
沉璧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掌柜的便到一边去寻衣服了。
沉璧看了看整个二楼,不大,摆放了各种各样的成衣,还有一些布料。
虽说掌柜的说今日客人少,可铺子里还是有些人在逛着。
沉璧正对面就有一位背对着她的男子,正低头专注地看着什么,似乎是在细细抚摸眼前的布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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