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渊身边到底有没有正常人?我真的有点难以置信了,转头扫了一眼地上的枪械。在场唯一一个扣动扳机杀人还能活下去的只有我。
复制体的我活着也是活着。我短暂补充着,所以无论如何,这发子弹就该待在弹夹里。
不知道姚渊想了什么,又或者是受够了纪殊珩的剧本,只想快点演完,最后面无表情地捞起我的左手,用他的手环调出了姚瑎的联系。
“哥?”
我离得太近没有反应过来,只听见姚瑎的声音传来,语气里的惊讶没有掩饰。
“怎么了?我刚刚在睡午觉呢,真是睡过头了。手里还有几份报告,大概明天能整理完……”
姚瑎的声音絮絮叨叨,底音还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她的语速有些紧张。
我知道她在说谎,刚刚的赝品在和她联系,但我现在只能求姚渊没有敏锐到这个地步。
“姚瑎,迄今为止,在家里我替圆了你几个谎?”
姚渊的声音没有指责,只是平静地暗示她骗不过他,视线盯着不远处看戏的纪殊珩。
好吧,大概这就是长兄如父吧?
就像我从小到大撒的谎永远骗不过母亲,包括身为我复制体的吴潍。她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清楚,只知道现在的“吴潍”不是她的女儿。
我像是那个闯入家事的第三,呃,应该是第四者,对着手环通讯另一头看不见的姚瑎直摇头。
没等对面语塞,也许是语塞的姚瑎找出些句子,姚渊叹息似的回答她没说出口的所有事情:“我不在乎,我还是你世俗意义上的哥哥。”
姚瑎那一头沉寂了下去。
视线盯在纪殊珩身上,姚渊的语气却很温柔:“等下次见面,我再做你想吃的。”
他确实很恨纪殊珩,我没见过他那种令人后背发寒的眼神。
通话被姚渊主动挂断。
站在一旁的我恨不得假装自己是书上形容的老式电话亭。我也没见过长什么样,只能按照自己的想象假装。
“所以,姚瑎在跟那个,”姚渊压低声音问我,对称呼有点犯难,用眼神示意我应该理解在说谁,“联系?”
电话亭不会说话,不准向电话亭问话。我逃避地想着,摇了一半的头还是点了下去,令我意外的是,姚渊最后是松了一口气。
纪殊珩撑着头盯着我和姚渊看,总算是起身继续带路,摸过一路上的隔离带,显示出几分不明显的思考状态。
“你为什么看起来很,”我拉着姚渊的袖子,背着纪殊珩偷偷问他,“解脱?你不担心吗?”
“不担心。”姚渊偏了偏头回答我,“那个人,唔,载体,是组织成员。不管是作为哥哥,还是组织成员,都不会对姚瑎做什么。”
我想问点什么,但最后也不知道描述我的问题,只好勉勉强强抓出个很冒犯的问题:“但他看起来跟你,很像。”
“外表最好伪造了,不是吗?”他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我,“内里就是原装人格,整个气质体态很像原装一点也不意外。”
再次被指出更改形象掩人耳目的我充耳不闻,假装完全听不懂,惺惺地甩开他,决心不再因为这些计划外的人事物侵扰心情。
即将拐进最后一片展区,姚渊还是忍不住重新提及了那枚戒指:“吴潍,如果戒指让你很困扰的话,我可以拿回来。”
我盯着眼前的一幅夜景印象的画,脑子里却在琢磨到底应该怎么回答他。
“我不想你有负担。”他轻轻叹了一句,“我真的没想到纪殊珩能做到这一步。”
“还行。”我搬出评价他厨艺的回答,斟酌着语气,“我没有很在意。”
姚渊又沉默下去,抬手放在了我的肩膀上,顺手把我往他身边靠了靠,状似不经意地低语:“……我很抱歉,你不是那种人,我知道。”
我本想挣脱他,伸出的手又收回,转而抱胸回答他;“你会对着那个文职吴潍清算你的死亡吗?不会。所以你也不必为他的行为道歉。”
身边的人笑了起来:“但你本人倒是放不下那个原型‘姚渊’的死亡。”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一把推开他:“那怎么能一样!”
姚渊没在凑上来,保持着距离跟我说:“如果你真的能把我捞回来,一笔勾销如何?”
想说“我哪有保不下来”的人,但我看着他,忽然说不出话了。
姚渊后续活着,才是最大的麻烦。
他要是人活着下了实验台,实验成功,纪殊珩有的是手段控制他,对我不利;实验失败,司南绝对会不遗余力地追杀他,难以存活。
所以,对所有人都好的、最折中的结果就是:姚渊死在实验台上。
纪殊珩绝不会删掉物证,这是她手里唯一和司南进行谈判的筹码;而司南自然也需要纪殊珩的成果,不然不会冒着风险给她提供CEC原版。
我的案子可以继续,甚至是,更加轻松地继续。
在这个奇怪的案件里,物证比人证稳定多了。所有人记忆本身就不应该是证据链的一环,大概率是不可靠的。
“现在应该能轻松一点?”姚渊看着我的表情就知道我在想什么,语气里的调笑一点都不少,“你要是过意不去可以去保护姚瑎,虽然我都安排好了,应该麻烦不到你。”
我有一瞬间的恍然和愤怒,但我不知道对谁发泄,握紧了拳头,最后又放开,头痛地用掌根揉了揉眉骨:“姚渊,你为什么不早说。”
他推着我又往前走:“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真想掐死他。
我被迫往前走,几乎是不情不愿地被身后的人推着在地上挪动。
眼前的光影亮了几分,画展的最后一幅画是很简单的色彩构成,抽离了现实物品一切外表所见,边界利落,颜色融合恰当。
显然画家本人也很满意这幅画,在角落里用相配的颜色打了个人标识,而不是像前面的作品一样用黑色。
纪殊珩的指尖在画框边缘划过,停在画框的一角上,转头看向我:“吴潍,你后悔过吗?”
我停顿片刻,回答她:“从来没有,纪殊珩。”
“为什么?”她的视线转了回去,指尖也离开了画框,“你的午夜梦回不会想起那些人的……恳求?”
会,但不是你想的那种。我暗自回答她。那些人的恳求其实都是些家长里短,而我又不会处理任务目标之外的人,没什么好愧疚的。
“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我背着理论,“管理局的复制体本可以继承一切,但你毁了他们。”
纪殊珩轻笑起来:“反了,亲爱的,反了。”
是反了。因为复制体替换居民在先,才会有质疑,才会有组织,才会有纪殊珩和她的LEA。
但管理局的本意是给参与辐射区探索,但意外身亡成员的家庭第二个机会。
微妙的质疑没有任何依据,被质疑者甚至是无知的、委屈的。回来迎接他们的,不是家人的关心和好奇,而是质疑。
凭什么?因为你看我的眼神不一样。因为你先质疑我。因为你看我眼神不一样。
这就是无解的死循环。
问题在于,管理局的辐射区探索队开放民间名额,满打满算也就是最近十年,一年一次。
一次人数本身不会太多,不然防卫人手不足。这种情况下,死亡人数更少,能让复制体替换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
哪有那么多质疑问题成真的例子。
纪殊珩利用概念敛财、罔顾人伦倒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我是没心情跟她辩论,这种灰色地带的东西讨论起来没完没了。
“反了就反了,”我敷衍她,“也没见得你真的跟管理局叫板。”
一帮“滥竽充数”的半吊子,连管理局系统都黑不到底,还是洗洗睡吧。我暗戳戳地补充。我欣赏那些组织的求真务实冲劲,但欣赏和赞同是两码事。
纪殊珩没再延续这个话题,拒绝跟我这个不按理出牌地外来者辩论。
好像把姚渊算进去了。我跟着纪殊珩拐进后台的时候想。算进去就算进去了,有本事他用读心术看出来跟我吵一架。
走进后台的工作间,周围摆着一堆画架梯子,还有造景用剩的假花,乱七八糟的东西堆在四周。
叶琦的档案放在这里也真是物理意义上的被埋没了。我下意识摸了一把假花的叶子,手感粗糙,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遗憾观赏物。
我看着纪殊珩抽出一份封面空白的文件夹,准备伸手去拿,她的手却往后一缩。
她上下端详我一番,好像是后知后觉地评价我:“我还是喜欢你以前那种样子。”
不好意思,那是限定款。我吐槽她,但没有说出口。
这话我在姚渊那听得耳朵起茧子,一把抽走她手里的文件,准备翻开的时候,却被姚渊摁住。
“你最好还是车上看,”姚渊给出建议,但大有我不从就压到我从的气势,“回头见。”
纪殊珩撑着头,浅笑着看我;姚渊用眼神示意我应该退场去“领盒饭”。
观众不能进后台,我知道。
我悻悻地放下文件夹,无奈地问他:“为什么?怕我情绪激动毁了你的计划?你们吵架当我不存在就好。”
“因为他利用了叶琦的计划。”纪殊珩冷不丁回答我的问题,姿势没变,多了几分看好戏的味道,“很注重形象呢,姚总督。”
这个话题已经过去了,姚渊第一次见面就跟我坦白过,只不过我没细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