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局地下二层，特殊医疗检验室。
平日里的闲杂设备已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几台连接着复杂线路的精密分析仪器，中央的操作台被无影灯照得雪亮。
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金属冷却剂的冰冷气味。
陈璟换上了一身蓝色的无菌服，站在操作台前。
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个不起眼的电子脚镣，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制在操作台周围两米内。
他还是共犯嫌疑人。
两名全副武装、面无表情的内卫队员一左一右站在门口，紧紧锁定着他的一举一动。
而在医疗室上方，一间布满监控屏幕的观察室内，气氛同样凝重。
秦风、赵铁柱，以及市局几位真正的高层都在这里。
主管刑侦的副局长李振国，纪委书记李卫东，还有一位头发花白、面容矍铄，肩章显示着更高警衔的老者——省厅特派员，周维民局长。
他们正透过巨大的单向玻璃，沉默地注视着下方实验室里那个穿着无菌服的身影。
观察室内灯光调得很暗，只有监控屏幕的光芒映照着几位大佬神色各异的脸。
“开始吧。”
陈璟的声音透过隐藏的麦克风清晰地传上来。
他熟练地打开证物袋，戴着无菌手套，用极其精微的取样工具，从那套深蓝色西装左胸口袋下方，小心翼翼地提取了几乎肉眼不可见的微量血痂。
整个取样过程，在超高倍率的显微摄像头下，被放大到中央主屏幕上，每一个动作都清晰无比。
“哼，手法倒是老练。”
纪委书记李卫东抱着胳膊，语气带着惯常的冷硬。
“可惜，没用在该用的地方。”
副局长李振国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座椅扶手：
“老周，给他这四十八小时，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万一这只是他为了脱罪编造的谎言，我们整个市局的脸，可就丢到省厅去了。”
省厅特派员周维民，那位白发老者，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屏幕上的陈璟，闻言只是淡淡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
“......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们负责传达就好。”
“况且——脸面重要，还是真相重要？”
李振国一噎，有些不自然地调整了一下坐姿：“真相当然重要！但程序正义同样重要！”
“陈璟这种行为，本身就是对法律的践踏！”
“如果我们今天为他开了这个口子，以后是不是每个刑警、每个法医，都可以用追求真相的名义，去违规、去违法？”
“李局说的有道理。”
秦风忽然开口，他声音沙哑，眼里布满血丝。
“陈璟的行为，不可原谅。但是……”
他顿了顿，指向屏幕。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那意味着我们从头到尾都被真正的凶手玩弄于股掌之中，意味着沈知礼可能蒙受不白之冤。”
“更意味着一个极其危险的、能渗透警局内部的对手正逍遥法外！”
赵铁柱在一旁小声补充：“技术队那边初步反馈，陈璟提到的那个‘超痕量生化分析’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只是国内应用极少，对设备和操作者要求极高。”
观察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仪器运行的微弱嗡鸣和陈璟操作时偶尔发出的细微声响。
屏幕里，陈璟将取样后的血痂放入一台流线型、充满科技感的分析仪器的样品槽中。
他快速地在控制面板上输入着一连串复杂的参数，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迟滞。
“看他这架势，倒不像是临时抱佛脚。”
周维民局长若有所思，“秦风，你和他共事最久，以前知道他掌握这种技术吗？”
秦风摇了摇头，眼神复杂：
“我只知道他业务能力极强，心思缜密，但这种近乎前沿科研领域的技术从未显露。”
李卫东冷哼一声：“藏得深？我看是心机深！谁知道他背后还藏着什么？”
李振国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关键是结果。四十八小时，现在已经过去快三个小时了。”
时间在压抑的寂静中一分一秒流逝。
屏幕里，陈璟如同一个精密运行的机器，在不同的仪器间移动、操作、记录数据。
他偶尔会停下来，凝视屏幕上跳动的光谱曲线或数据流，陷入短暂的思考，然后继续下一步。
被电子脚镣限制的脚步显得有些拖沓，但他的上半身始终稳定，眼神专注而锐利。
观察室里的高层们也不再交谈，只是默默地盯着。
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
“他在做什么？”李振国忽然指着屏幕问道。
画面中，陈璟正将一份处理好的样本放入另一台带有低温冷却装置的圆形仪器中。
赵铁柱赶紧拿起内部通讯器询问下方配合的技术人员，片刻后回复：“是……是进行血红蛋白降解产物的低温色谱分离。”
“这是推断血迹时间的关键步骤之一，需要绝对稳定的低温环境……”
周维民局长微微颔首：“步骤清晰，逻辑严谨。至少从专业角度看，无可挑剔。”
就在这时，屏幕里的陈璟似乎遇到了什么问题。
他停下动作，眉头微蹙，低头检查着那台低温仪器的连接线路和参数设置。
“怎么回事？”秦风立刻紧张起来，身体前倾。
“好像……是制冷单元的参数有些波动。”
赵铁柱听着通讯器里的汇报，“陈法医正在调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这个实验的任何一点意外，都可能影响结果的准确性，甚至前功尽弃。
陈璟不慌不忙，他关闭了仪器电源，等待了几十秒，然后重新启动，手指飞快地在控制面板上重新输入参数。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额角隐约可见细微的汗珠。
观察室里的人都能感觉到那种无形的压力。
几分钟后，仪器运行指示灯恢复正常，陈璟仔细观察着监控数据，终于轻轻点了点头，表示问题解决。
李振国松了口气，下意识地抹了把额头，才发现自己也有点冒汗。
“看来，我们的小陈法医，心理素质不是一般的好。”
周维民局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时间继续流逝。
窗外的天色逐渐由浓墨转向深蓝，预示黎明将至。
观察室里有人送来了咖啡和简单的食物，但几乎没人动。
屏幕里，陈璟的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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