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鱼与未尽雨》
学会有工作人员陪在一旁,听闻染同许汐言打招呼,好奇问道:“两位认识?”
闻染笑笑:“一面之缘。”
许汐言望着她毫无破绽的笑容。
这时周贝贻走到钢琴边,弹了一小段旋律,然后仰起面孔,细声跟闻染说着些什么,闻染点点头,一手扶在钢琴边,很认真回答着周贝贻的问题。
她不再穿蓝色了。穿一件白色小立领衬衫,配亚麻灰西裤,一双白色匡威帆布鞋,纤细的颈肩也和许汐言挂同款工作证,配上她的新发型,整个人真的显得成熟不少。
直到周贝贻笑了笑,看起来钢琴没问题了。
闻染同她告别,背着自己的工具箱预备先离开。
她要走出这礼堂,必得路过许汐言身边。她很平静,没回避,笑着冲许汐言压压下颌,这时周贝贻在舞台上喊:“闻染姐。”
闻染背着工具箱回眸。
她刚巧路过许汐言身边,而她甚至没有挪一挪位置,就站在许汐言近旁,笑望着舞台上的周贝贻。
她是真的不介意。
隔着不到半人的距离,许汐言轻嗅了嗅,并没有嗅到熟悉的闻染皮肤纹理的味道。是陌生的香水,很清淡,但总归是香水。
周贝贻问:“你不留下来看我演出么?”
闻染扬唇:“我不是学会成员,按照规定是不可以的。”
“那你……”
闻染冲她眨眨眼:“我站在门外,悄悄的听。”
周贝贻笑了。
闻染背着工具箱走了。
工作人员见许汐言一直站在原处,提醒:“许老师,是不是该让周小姐做演出前的最后准备了?”
许汐言点点头,带着陈曦出去了。
******
周贝贻的演出大放异彩。
她弹普罗科菲耶夫的第二钢协第一乐章,不知为何小小年纪,能驾驭这样悲愤的乐章。
技巧并不算格外纯熟,按学院派的标准来要求,能挑出不少瑕疵。可听她弹琴是有画面感的,仿若看到压城的黑云,滚滚掠过人头顶,接着是滂沱的雨不留情面的落了下来。
细瘦的手指飞舞于黑白琴键,不知为何能爆发出那样的能量。她指尖的雨,不是为了亲吻大地,而是为了跟这世界一较高下。
一曲终了,周贝贻坐在琴凳上重重的喘息。
接着是现场评估,四位教授,两票赞成,两票反对。
最后的决定权,交到特邀而来的许汐言手上。所有人望向她,最平静的反而是坐在琴凳上的周贝贻。
许汐言:“我赞成。”
投反对票的教授微微蹙眉,话里话外点明方才一曲中的诸多错处。
许汐言向来不怕得罪人:“技巧可以练习。”
“天赋是最残酷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周贝贻从舞台上下来,许汐言刻意拖慢两步:“刚才不紧张?”
“好像也没什么可紧张的。”周贝贻道:“就算过不了,回去商场里一样是弹钢琴,一样是闻染姐给我调律。我弹钢琴算五十块钱一小时,够我请闻染姐吃碗面了。”
许汐言微抿一抿唇角。
周贝贻走出礼堂,左右打望一圈,然后快步往角落里跑去。
那儿一个白衫的身影,许汐言知道,是闻染。
许汐言收回视线,和教授们一同,往下一个礼堂走去。
考虑到许汐言的人气,陈曦是陪在许汐言身边的,目睹了许汐言和闻染重逢的全程。她能看出许汐言在看到闻染的刹那,双肩难抑的顿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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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之后,许汐言并没提起闻染。
午休时吃饭,许汐言也没什么架子,吃组委会订的套餐。掰开一次性筷子时,她抬眸看向陈曦。
陈曦咽了咽喉咙。
午餐时间是统一的,方才她们回休息室时,瞥见闻染陪着周贝贻进了另间休息室。只要这会儿许汐言开口,陈曦走上两步,就能找到闻染。
可许汐言说:“能给我一杯美式么?加很多冰块的那种。”
陈曦大失所望。
也是,现实中哪有童话呢?
她总以为未完待续的故事,也许早就在时光深处,在那场演奏会许汐言自舞台上望向闻染的那一眼,而划上了句点。
年会流程密集,除了审核新晋会员,还要讨论接下来的学会发展方向。这不是许汐言的份内事务,但既然来了,她是不摸鱼的。
她坐在发言台边,挂着工作证,听人说话时指尖绕着丝带,自己挪过桌面话筒说话时,睫羽低垂,模样认真。
有一边候场的工作人员,拿手机悄悄对她拍照。
她发现了,掀起眼皮瞧对方一眼。
对方顿时满脸涨红,拿着手机看上去想要删除后过来道歉。
但许汐言很淡的笑了下。
对方眼底闪过惊艳,放下手机浅浅一鞠躬,接纳许汐言的好意。
陈曦发现了,这次与会期间,许汐言笑得明显比平时多一点。
但她也说不好,笑起来的许汐言,是比平时心情更好一点,还是心情更不好一点。
许汐言和闻染再没有偶遇。
直到两天后,学术性事务都已讨论完毕,学会在酒店酒吧组织了一场聚会,那些老教授自然是不去的,却可以让其他年轻人好好放松熟悉下。
许汐言这两天挺累的,但为着结识更多的年轻钢琴家,她还是去了。
她终于褪去了过分正经的西装,春末的天气她已开始穿T恤,下摆很随性塞了一半进牛仔裤,配短靴,深v领口是一根素色银链,她在丹麦一家手工小店里淘到的,要价兑换成人民币不过七十。
她便是这样,数千万的珠宝也戴得,几十块的银饰也戴得。
她卸去了所有妆容,纯素颜,反而愈发凸显出浓颜的攻势。与她不相熟的人,没有上前与她搭话的勇气,好在学会里还有些年轻钢琴家,与她过往合作过的,寒暄一阵,也就聊起来。
旁人见她本人其实没任何架子,也都往她身边凑。
所以闻染和周贝贻一同走进来的时候,看到许汐言坐在沙发中央,周围众星捧月。
这是吸烟区,所以她指间夹着支烟,不知在跟身边人聊什么,不经意一抬眸,正撞见闻染的一双眼,夹烟的手一顿。
闻染神色平和,望见她,没有刻意笑,也没有刻意不笑。
年轻钢琴家中也有慧眼识珠的,看好周贝贻的天赋,热情招呼:“贝贻,过来坐。
周贝贻问过闻染,两人一同朝这边走来。
许汐言到现在发现了,闻染永远习惯坐她最远的对角,这习惯到现在也没改。
有人问周贝贻:“你俩怎么来晚了?
周贝贻瞧闻染一眼。
闻染弯弯唇替她答:“溜出去吃烧烤了。
众人都笑:“是,为着老教授们的三高,学会准备的餐食是太寡淡了。
有人贴心为她们解释:“许老师在讲去年春节时,去南极观罗斯海豹。
又把话题递回给许汐言:“许老师,你继续讲。
许汐言讲起南极纯白却在阳光反射下显得瑰绝的大地。讲破冰船。讲被海水浸湿的冲锋衣和几乎九死一生的冒险。讲生活在人类难以到达的浮冰区的罗斯海豹。
许汐言讲这些的时候,全程垂眸看着指间缭绕的烟。
有人问:“这么危险啊一不小心小命都丢了为什么要去?”
许汐言只是挑了挑唇。
很轻的撩起眼尾往闻染那边看了眼。
闻染端着杯酒
许汐言收回眼神:“你们呢?去年过年时都在忙些什么?”尽量调出不甚经意的语气。
大家各自答了话题递到闻染那边。
“忙什么啊?”闻染抿一口酒:“活着。”
众人一愣。
周贝贻替闻染解释:“闻染姐的个人调律工作室那时刚成立前期资金压力比较大过年那会儿正忙着拉客户。”
众人一叠声的“哦”着表示理解艺术家也不是没有生存压力。
话题绕开去有人讲起东非一种特别的乐器Zeze由五条琴弦以及一个木制琴头和回声葫芦组成。
许汐言留神听着眼尾却发现闻染和周贝贻的座位空了。
这俩人一同走了。
许汐言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也许待在瑞奇教授庄园的那两周自在惯了现下长时间待在逼仄室内许汐言总觉得胸口憋闷得慌便往门口走告诉自己是为了出去抽支烟。
酒吧是独立于酒店的一座独立小楼她走出去望见小楼前种着一排凤凰木。
北方的春天短得一瞬即逝像要随时从人的指缝间溜走。她们这次开会运气却好正赶上北方最美的时候。
凤凰木上一团团细碎的花开得灼灼刺目在夜色里有如燃烧夜风一吹落满树下人的肩头。
而树下站着的人是闻染和周贝贻。
闻染穿白衬衫脸上的神情那样素净她不再是以前那样蓝色的姑娘了不知那样海水一般的蓝是被她藏进了体内更深的地方还是彻底摒除了。
凤凰花落在她的肩那般热烈反衬得她愈发安静。
她在笑指间夹着支烟烟雾缭绕的周贝贻站在她对面背对着许汐言许汐言看不见她神情隔这么远自然也听不清她们在聊什么。
只看到闻染在笑。
许汐言收回眼神从烟盒里摸了支烟出来又一摸口袋把闻染很久前送她的那个打火机掏出来。
她一个总丢打火机的人当真信守她对闻染的承诺自从闻染把这打火机送她后再没丢过。
她远远望着闻染有些出神烟夹在指间一时没点。
直到周贝贻抽完
了烟,往她这边走来,招呼她一声:“许老师。
瞥了她指间的烟一眼,没看到她另只手握着的打火机,开口问:“打火机丢了么?
说着掏出打火机来,想替她点烟。
看来总丢打火机,是人人皆有的坏毛病。
她忽然冒出个莫名其妙的想法:闻染也总丢打火机,那闻染方才的那支烟,是周贝贻点的么?
此刻,不远处的凤凰木边,只能望见闻染正在走远的背影了。
看起来,闻染打算独自先回酒店去休息。
许汐言对周贝贻晃晃手里的打火机:“没丢,本打算吹会儿风再抽。
周贝贻点点头:“那许老师,我先进去了。
许汐言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待周贝贻进酒吧后,她快走两步,对着闻染的背影追过去。
“嗨。她这样招呼一声。
闻染回眸,冲她笑笑:“你也回酒店?
她压压下颌,闻染便放慢点步调,与她并肩。
“过得好吗?这句话她并问不出口。
之前两次恋爱分手后,是怎样和前任做回朋友的?说实话,那对她而言好像是自然而然的事。
这会儿她却一点不自然,闻染在她身边,和她一起慢慢走着,剪了新的发型,用了陌生而清新的香水。
她总想起分开时的那场演奏会,她站在台上,望见台下的闻染束着马尾,露出的耳尖不知是否还会为她发红。
闻染倒是比她淡然,先开口:“恭喜你呀。
“嗯?
“肖邦奖。
“嗯。许汐言点点头:“谢谢。
闻染笑道:“奖拿得太多,没感觉了?
许汐言没应声,觉得十分不对劲。
她没敢想过与闻染的重逢。分开后重逢该是这样的么?不做朋友,却是熟人,可以聊几句近况,甚至开句玩笑?
她的烟一直没点,夹在指间,好像手指也染了那薄荷油的凉意。终于忍不住问闻染:“怎么剪头发了?
“嗯?闻染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抬手,手掌打横,在肩膀位置划了一下。
“噢,你说这个。闻染撩了下发尾:“剪了很久了,所以你说的时候,我都没反应过来。
“多久?
闻染想了想:“小半年了吧,过年那会儿剪的。
“怎么忽然想到剪头发?
印象里闻染一直都是长发。束起头发和披下头
发的差别,是有没有露出那可爱的耳尖。
闻染答她:“因为那会儿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嘛,剪短了显得成熟一点,比较好谈客户。
许汐言倏然发觉,在她一次次梦到那次演奏会,想要看清台下闻染的耳朵有没有发红时。
闻染发型的变换、耳尖的露与不露,却早不是因为她了。
这时闻染口袋里的手机震起来。
闻染说声“抱歉,接起来。
打来电话的是周贝贻,路面太近,许汐言在电话里听到,周贝贻拜托闻染,去她房间里帮她找一副耳机,她想确认一下是忘了带,还是遗落在酒吧。
闻染应下“好,挂了电话。
许汐言抿着唇角,放开来,又问:“你俩怎么认识的?
“她在商场弹琴,跟经理较劲,说钢琴的音怎么都不准。刚好经理看到我的广告,那会儿我什么都接,价格很低也接,毕竟活下去才是第一任务。
闻染弯弯唇:“我调准了那架琴。
她告诉许汐言:“给贝贻调琴很有意思,贝贻有一双特别特别敏感的手,琴准了,她大放异彩,琴要是稍微不准,她简直弹不下去。
许汐言不知怎的问了句:“那我呢?
“你什么?
“以前给我调琴,有意思么?
“你,闻染笑笑:“没意思。你这样的钢琴家,世界上多的是人争着调你的琴,而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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