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安没有再说什么,她心里正在谋划着接下来的几个月,脸上表情看过去却像是出神地盯着自己面前空了的白瓷盘子。盘子的正中央印着一条红色的鲤鱼,鲤鱼的嘴上沾着蛋糕的白色奶油,像小时候乡下奶奶家常见的款式。
林生把最后一块蛋糕放在盛安的盘子里,一声不吭。
她反应过来,赶紧推了回去,说:“我怕胖。”
他轻轻说: “你比以前瘦好多了。”
林生的手机在卧室里充电。自从拿回来后,手机被第一时间调成了震动模式。当它频繁地在床上发出振动的声响时,林生看了一眼盛安,走进卧室,回了几十条短信后,把它调成了静音。
时间是不会因为生日、打架、聊天、回忆、伤痛、意外,而停止或暂缓的。
目标就在那里。
盛安一字一字写得日程规划表贴在书桌所靠的墙上,白板墙上的数字在一天天的变小。每一天,他们都有既定任务要完成。就像游戏里的关卡,通完一关,才能进入下一关。所以即便这两天是他们的生日,林生也必须要完成必背的课文和单词,刷完几张错题卷。盛安也有一本真题需要尽快做完复盘。每天睡觉之前,她还会心无旁骛看一个小时的书。
“你以前是怎么过生日的呢?”林生在休息的间隙突然问道。
盛安想了一想,实话实说:“其实我不怎么喜欢过生日。”
“为啥?”林生一直觉得女生比男生更喜欢过生日,反正他从小到大看见的都是这样的。
盛安顿了一顿,她不想再在旁人面前说父母亲人任何不好的地方。
“没什么。”她耸了耸肩,“可能因为我是一个乏味无趣的人。”
心里知道,小的时候每一年过生日,大人们最喜欢在她吹蜡烛许愿之前重复一句话: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盛佑不说这句话,但是爷爷喜欢说,奶奶喜欢说,七大姑八大姨喜欢说,生在美国长在美国的谢亚君也喜欢说。谢亚君还经常在睡前说,如果不是因为生了她,她就不必被困在母亲的身份里,吃生儿育女的苦。
所以小时候每一次许愿,内心都提前开始压抑。每一天活着,都像是为了赎天生原罪而戴罪立功。
不过那些记忆已经被她埋葬在了心底深处,当她高中毕业后,盛安在业余时间开始系统性地看心理学的书。她开始用理智感受,感受谢亚君当年远离熟悉的环境,只身一人来到国内后身份在短暂时间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感受她以二十岁出头贪玩的年龄就当上了妈妈,其实内心根本就没有做好准备。千禧年前社会并不像如今这般安全,盛佑工作太忙,而乡下的爷爷奶奶与她又是截然不同两个世界的人。谢亚君幼时父母离异,母亲早早再婚,亲父又是一个有钱但只管自己潇洒的自私老男人。
母亲也是缺爱的吧。
内心不够强大的人,内心没有爱的人,又哪来的力量爱别人呢?即便那个别人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理智告诉她,她得学会放下,学会释怀。
林生忍了忍,终究还是问出口:“我问个问题,如果你觉得冒犯,就当我没说过。”
盛安说:“你说吧。”
林生干干脆脆地说:“你妈妈回美国后,你还见过她吗?”
盛安淡淡笑了一下:“我爸以前没告诉你们?”
她完全没有嘲讽的意思,林生听得出来。他也不是一个八卦的人。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跟我妈说过,但是我妈确实没有跟我提过。”他说。
盛安说:“没见过。就偶尔发发信息,现在通讯这么发达。我妈回美国后第二年又再婚了,嫁给了一个白人,后来又生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工作生活很忙碌。美国离中国太远了,隔着半个地球。”
能放下吗?能释怀吗?
说不想困在母亲身份里的人,结果转头又再婚,还生了两个孩子。
那当年她对自己的怨恨算什么?让她离开自己的行为又算什么?除了害怕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压之外,盛安是真心希望母亲能够没了束缚,从此自由自在,过上自己想要的人生啊。
林生沉默了片刻,直直地看着她,定定地说:“翻篇了。”
“嗯?”她从回忆里回过神来。
“我姥以前有几个俄罗斯同事,很小的时候她领我去参加他们的生日。那群老外在生日上又笑又跳、喝得大醉。其中有一个人醉了后又醒来,抓着我一直念叨一句话。当时我吓懵了,我姥听得懂几句俄文,笑着告诉我,就是翻篇了的意思。过生日,就是翻了过去一年的篇,接下来就是新的一年。所以今天,我的过去翻篇了,再过几小时,你的过去也翻篇了。”
盛安看着十八岁的林生,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你自己编的吧?”她把脸埋在手掌心里,乐不可吱。为了安慰她,连俄罗斯人都搬出来了。
林生却是一本正经:“千真万确,都是我童年的深刻回忆。我姥姥活着的时候也很喜欢看书,她喜欢看从我们这里出去的作家诗人的文集,有时候还会给我念几句。我都记得。”
“哦,说几句听听。”盛安笑着放下捂住眼睛的手。
林生早忘到西伯利亚去了,但是他面不改色地胡诌道。
“把那些不愉快的事,
当冬日的雪花撒了吧。
黑夜过去,黎明升起,又是新的一天。
冬天过去,大雪融化,又是新的春天。
悲伤过去,笑容重现,幸福就在前方——”
最后还抑扬顿挫升了个调。
由于他唇角有伤,涂的药膏已经完全冷却凝固,这让他吃饭讲话都得时不时收着力,看过去仿佛是只小鸟。
盛安眨了眨眼睛:“哪位诗人写的?”
林生理直气壮:“忘了。”
盛安:“……”
盛安:“我好像也在哪里听过这首诗。”
林生:“……哦,是吗?”
盛安摸了摸下巴:“那个作者,好像姓林。”
林生看看她,她看看林生,两个人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盛安好久没笑成这样了,趴在桌子上,连腰都直不起来。
林生则笑了一下就不笑了,脸上伤口不是抹着药膏就是贴着纱布,一笑起来就得蹦。不过看见她笑成这样,他的眼睛就跟倒进了满天繁星似的,亮得惊人。
“好,好。”她脑袋蜷在手臂里,身子还在颤,努力抿着嘴止住笑,“真是美好的一首现代诗,我记住了。今晚休息时间已翻篇,林生,学习时间就在前方,要么我们再加强点难度?”
林生则把脸慢慢埋进如山的试卷里。
“我今天可是伤兵啊。”他轻轻哀嚎一声,“重兵!”
盛安笑道:“带伤上阵乃兵家常事,不是有句话说,重伤不下火线嘛。”
“是重伤吗?不是轻伤吗?”
盛安在心里又笑了四分之一张卷子。
“算了。” 她摇头,“今天你生日又受伤,剩下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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