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冷箭像是号令,杜存荀刚与黑脸对上目光,其余蒙面人便一拥而上。
杜存荀退无可退,本想使轻功带季庄逃走,可巷子本就狭窄,现涌进七八个人,饶是转身都十分艰难,更别说借力跳墙。
杜存荀往后去掏短剑——大不了大开杀戒,只是苦了季庄,一日之内还要再见次血腥。
谁知季庄先她一步站出来,“我跟你们走。”
季庄这番妥协实在叫人意想不到,以至于一蒙面人手里的刀还没来得及止住,眼看着就要朝他脑门上劈过去。
杜存荀反手抽出黑羽剑,一转腕将大刀拦了下来,之后,一剑封喉。
前后不过眨眼间,她已经放倒了一人。
黑脸居高临下,举起右手示意众人后退,“大夫此话当真?”
“当真。”
杜存荀谁的话都不听,提剑直指黑脸,“当个屁的真,他去哪我说了算。”
“多管闲事。”黑脸脸一沉,更显阴郁,拉弓放箭的动作行云流水,不顾手心血迹蔓延。
杜存荀一双冷眼对着他,毫无惧色,手一挥就将那轻铁铸成的箭在眼前劈成两半。
其余人无暇怔愣,蜂拥而上,杜存荀手腕一抖,袖中甩出一条极细的银质刺鞭,在日光下翻出一道道瘆人的冷白蛇影。
蛇影翻飞,众不敌寡,黑脸当机立断,发出一串尖锐哨声后,跳下墙去不见踪影。
季庄本以为这是黑脸撤退的暗号,心下提着的一口气还没来得及松,就见杜存荀徒手扔了一个不知是死还是活的汉子迎面朝他砸过来。
紧接着是一句不容违抗的命令,“别动。”
季庄蜷倒在地护住脑袋,身上又下冰雹似的接连砸下好几个还在挣扎的人,巨大的重量压得他喘不过气,像是要将他活埋。
季庄刚刚被埋得不见首尾,砖墙上才迟迟现出一排弓箭手,拉弓,放箭,皆是三箭齐发。
顷刻间,箭如雨下,深深扎进皮肉和要害,重重叠叠的活体在箭雨中成了一座尸身肉盾。
放箭的声音很快弱了下来,季庄强忍恶心和恐惧,挣扎着抽出一只手为正对他的尸身合上双目。尸身才瞑目,就被一只手提起,扔在一边。
肉盾开了口,季庄终于能自如呼吸,躺在地上等着杜存荀将他身上的人都搬走,谁知她只给他留了一个气口,还把一个石头模样的东西塞进他手心。
“我去寻个出路,很快回来。有人来你就砸了这石头,我听见声响会马上赶回来。”
“你我已经签好了字契,这一个月的期限内,就算你踏进黑风寨自寻死路,我也能将寨子灭了将你绑回来。”
“那时你再看看,会死多少人。”
撂下狠话后,杜存荀踩上尸堆,一个翻身,跃过高墙,不见了踪影。
许久,杜存荀仍未回来,季庄费劲爬出了尸堆,沿着窄巷边走边认路,走到岔路口时担心迷路,只好原路返回。
不知不觉,烈日高悬,却下起了雨。雨不大,轻轻洒在身上还消去了几分热,巷道里无处避雨,季庄边淋雨,边一个个去看那尸身的脸。
都是不曾谋面之人。明明他们与他互不相识,却皆因他没了性命。
唉。
雨幕中,杜存荀踩着青石板从一转角处走出,鞋底的血迹被地上水迹化开,很快便淡得看不出。
季庄闻到了雨中明显加重的血腥味,神色紧张,“你受伤了?”
“大夫,放眼全晏州,还没有能与我匹敌的人,何来受伤之说。”杜存荀比划了手势,示意他跟上,“就算来者人多势众,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的纸老虎罢了。”
“那你身上的血……”
“方才给咱们带路的老伯死了。”杜存荀说。
季庄如遭雷击,仿佛被钉在原地。
“我去寻出路,他偷偷回来为我带路,被黑脸发现后被抹了脖子。”杜存荀语气淡淡,“大夫,这样你可满意了?”
“我……”
“黑脸叫人扇了辰竹一巴掌,辰竹脸上就中了你能解的虫毒,咱们一出药房,就有人来为我们带路。任谁想,这都是一个圈套,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季庄垂眸不语。
“你若一心寻死,自行了断便可,何必要招武夫?”
许久,季庄才慢慢开口,“我只想与顾寨主将误会解开,并非寻死。阿来和关风已经因我枉死,我不想再牵连无辜的人。”
杜存荀挑眉,“误会?是你没有摸手,还是你对寨主夫人并无二心,抑或是夫人对你无私情?”
季庄沉默。
杜存荀看他低眉顺眼一脸心虚也不否认,心生一计,问他行医这几年攒了多少银两。
季庄一头雾水,不知她突然打听他家底是为何。
杜存荀索性摊牌,“既然流言不假,错已铸成,你与顾怜也算是势不两立难以调和。顾怜忌惮你背后有陆行,只敢偷偷摸摸出阴招,而你于陆行而言也并非不可替代,护得紧了费时费财费力不说,万一顾怜狗急跳墙,他不免惹得一身腥……不如就叫我来做这个恶人。”
季庄专心致志,听杜存荀继续说。
“你想办法再筹一百两白银,我替你斩草除根。别说寨主夫人沈清,就是寨主顾怜我也给你绑来,任你摸个够。如何?”
季庄傻眼了。
任他摸个够……
他从没听过这样的虎狼之词。
杜存荀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越说越来劲,“国不可一日无君,寨也不能一日无主,你拿下了顾怜和沈清,不如顺势接手黑风寨,底下人也别干些烧杀抢掠的脏事儿了,全都去帮你种药积点阴德。咱们采药的那座岭又矮又秃,中草园那点地方终究小气……黑山据说是块宝地,钟灵毓秀,你去了,更是地灵人杰,日后指不定自成一派,就叫黑山医派。改邪归正,救死扶伤,你的盛名必将流芳百世……”
杜存荀一口气忽悠完,图穷匕见,“底下弟兄若是不服管教,你就雇我替你教训不听话的刺头。如此一来,你我各取所需,皆大欢喜。”
谁知季庄却无远大志向,一笑置之,“我自知不是成大业之材,只求安稳度日。能练就一技之长解他人病痛,为自己糊口,就已经知足。姑娘有心了。”
杜存荀不死心,“大夫切勿妄自菲薄……”
季庄无奈,“姑娘武艺过人,纵使我有心,也出不起酬金。”
“这还不容易,往后富贵人家送你任何谢礼,你全数收下,交给我拿去当了,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季庄眼神顿时沉了下来,坚定摇头,“不可。”
“有何不可?”
“师父说过,如此一来,送礼成风,贫者更会因拮据而不求医。这有违为医之道。”季庄微微一笑,“姑娘好意我心领。也请姑娘放心,在姑娘拿到酬金之前,我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险境。等这一个月过后,我会打点好所有,亲自去找顾寨主澄清误会。”
——
当晚,等府中人熟睡后,杜存荀翻墙去了辛府。
不为别的,为了受罚。
黑脸利用老伯将他们骗进圈套,得逞后老伯过意不去,于是壮着胆子偷偷回了窄巷,给她指路。奈何老伯刚走到巷口,就让黑脸给抹了脖子,她怒极,卸了黑脸右臂,这才染了一身的血腥气。
此事瞒得过季庄,但瞒不过辛成柏。
红木案桌后,辛成柏坐得端正,脸色并不如平日慈祥和蔼,手里的白瓷青花茶盏正往外冒着热气。站在他身侧的何端,手里攥着一条竹鞭。
何端跟她一样,也是辛成柏的一把刀。
杜存荀一声不吭,自觉跪在辛成柏面前。何端绕到她身后,站定。
“你断了黑脸一条手臂。”杯盖刮去浮沫,划过杯沿,发出细微的声响。辛成柏呷一口热茶。
“是他先使诈。”杜存荀辩解。
辛成柏一掀眼皮,何端得他示意,扬起手,杜存荀背后立时结结实实吃了一鞭。
“叫你护着他,没叫你伤人。”辛成柏放下茶盏,“你要做的是防,不是攻。”
杜存荀自然知道这一层道理,但当时她被黑脸气到头脑发昏,这才下了狠手。
见杜存荀倔强不认错,辛成柏闭了闭眼,何端又落下结实一鞭。
到底还是年轻气盛,吃了痛才能懂收敛。
杜存荀挨了第二鞭,依旧不吭声。
辛成柏朝何端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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