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庄第一次听见杜存荀直呼他姓名,愣怔在地。黑脸疼得脸上涕泗横流,怕他就此弃他不顾,忙拽住他衣角,“胳膊也断了……”
素白衣角添了一个血手印,季庄无心顾及,问他,“哪一只手?”
“还是右边这条胳膊。”黑脸有气无力,只动了动右手指头,“抬不起来。”
杜存荀恐其有诈,手中刺刀蓄势待发,季庄不疑有他,轻轻牵拉黑脸右臂,趁他放松之际,猛地一推,黑脸一声惨叫,关节复位。
无事发生,杜存荀一抖衣袖,刺刀收回。
背对着杜存荀把地上布包捡起来擦干净,季庄将针线包时塞进黑脸手里,随后转身,看向勉强站起的其余黑衣人。
刚要弯腰一一察看伤情,离他最近的一位黑衣人将大刀倒插,撑着刀柄站起来,用尽浑身力气将他推开,“少在这里假惺惺。黑脸没骨头,求你救命,我们可没求。”
季庄踉跄后退两步,身后一只手稳稳撑住他后背。
见杜存荀走近,那黑衣人顿时警觉起来,提刀挡至身前,弓腰,俨然一副进攻的架势。
“你们走吧。”杜存荀神色平静。
没人动。
没人信她。
杜存荀眉头往上一挑,伸手指向墙边的黑脸,“非要落得像他一样的下场,再让大夫给你们包扎才知足?”
有人开始踌躇。
“大夫慈悲心肠,不忍见杀戮,我为大夫所雇佣武夫,一切依大夫之意行事,所以我不杀你们。如今你们负了伤,即使空手回去也好交代,若还有人想伤得更重一些再回去诉苦,大可留下等我取来佩剑给你们放放血。”
说罢,杜存荀一把拽住季庄,转身就走。
园子内,陆辰竹冲洗掉黑羽剑上的血污,哑伯接过,掏出一块巴掌大的四方绢布擦拭剑身和剑柄。正擦着,杜存荀和季庄前后走入园中。
陆辰竹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来,哑伯却不为所动。杜存荀觉得奇怪,转头问季庄,“哑伯听不见?”
季庄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哑伯,只点点头。
杜存荀了然。难怪方才园外打斗如此激烈,哑伯都没出来一探究竟。
“哑伯自小就被抓去打仗,十年前在天州被大炮炸掉了耳朵和半条腿之后,才被遣退回晏州。听不到声音之后,他慢慢地就不再说话了。”季庄解释道。
话音刚落,哑伯擦好黑羽剑,一瘸一拐走来,向杜存荀双手恭敬奉上。
颔首,弓腰,左手捧剑身,右手虚托护手处。细微之处见习惯,久违的军礼叫杜存荀心里一动,尽管知道哑伯听不到,还是动了动嘴唇,“多谢。”
哑伯不知她心中思绪万千,交了剑就去别处忙了。
季庄当杜存荀拿了短剑就要回去找黑衣人,谁知她把短剑收回腰间,就开口招呼他进城回府。
“那园子外的黑衣人......”
“我回来不过是叫他们安心离开。”杜存荀满不在乎道,“都是贪生怕死之徒,哪里会为了抓人拼上性命。大夫若是不信,尽管出去看看。”
果然,三人收拾齐整走出来,除了黑脸留下的一滩血迹,院墙外已是空无一人。
回府后,陆辰竹脸上的巴掌印还红得惹眼。
陆辰竹怕母亲见到了会担心,扭捏着不愿回房。季庄将陆辰竹留在自己房中,起身去了冰窖,要取些冰来给他敷脸。
杜存荀本想跟着去取冰,见季庄没等她,径自走了,便只好留下来陪陆辰竹。
“恩人,方才那人是谁啊?”陆辰竹小心翼翼问道。
“坏人。”杜存荀说。
“为何不将他抓去衙门呢?”
“时机未到。”
“他为何要打我?”
杜存荀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说,有些人生来就是恶人,与血一块流着的都是残暴和狠戾。
“……因为他脑子有病。”杜存荀答得言简意赅。
陆辰竹继续求知,眼神天真得很,“这个病能治好吗?山上那些坏人也是因为脑袋生病才干坏事吗?”
“可能吧。”杜存荀不想继续和他探讨什么叫脑子有病,“下次再遭人欺负,要记得还手。打不过就跑,不能傻站着给人当靶子。”
她把黑羽剑给陆辰竹,本是想让他亲自废了黑脸的右手。天下哪有白白挨打的道理。
可惜陆辰竹还不够胆识。
杜存荀见陆辰竹一直用手去挠脸上的巴掌印,问他:“脸还疼不疼?”
“疼,还有点痒。”
季庄拿着冰进来的时候,脸色已经缓和了许多,不再像方才那样苍白。
陆辰竹脸上瘙痒难耐,忍不住抓了好几下,巴掌印处起了点点血红。季庄放下冰块,察看了陆辰竹头面和脖颈,又撩起衣袖去看他手臂。
陆辰竹全身上下只有那一侧红肿的脸起了疹子,并开始逐渐往耳后蔓延。
房里有一面铜镜,陆辰竹忐忑不安,跑到镜前去看。斑点很快蔓延成团,陆辰竹颤巍巍抬手去摸,发现那一片硬得人心慌。
季庄皱起眉头,伸出三指去摸陆辰竹的脉。杜存荀见他把完了脉,眉头仍旧没有舒展开来,于是问:“难道是那人手上沾了毒?”
陆辰竹一听,嘴角登时耷拉下来,小手紧紧攥住季庄尾指,带着哭腔道:“季大夫,我,我怕……”
中了毒很快就会死掉的,他死了,娘亲就孤零零一个人了。
“我去找他拿解药。”杜存荀起身要走。
季庄抓住她手臂,“不用。寻常虫毒而已,捣些草药敷在患处,再喝一碗汤药,一日便可消退。”
季庄手劲出奇的大,抓得杜存荀心里打鼓。他一脸肃穆,看起来可不像是担心她,反而是担心黑脸的性命。
稍稍使劲挣开,杜存荀点头应允,“既然你能解,那便由你来解。”
——
药铺里人头熙攘,季庄和杜存荀排了许久才挨到桌沿。
杜存荀瞥见季庄递过去的药方上写了附子一药,心中一惊。
附子也叫乌头。淬上乌头毒的箭头,只要沾到皮肉,兵士立死,绝无生还之机。蛮兵善弓箭,常常是兵刃未接,姜国军中不少兵士就因此毒没了性命。
“大夫,这附子……不是有毒吗?”杜存荀按住季庄的手。
抓药的伙计伸手来接过那一纸药方,笑答:“姑娘,这附子虽有剧毒,但若炮制和配伍得好,也是救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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