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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寻香者

小说:

止戈

作者:

明镜海

分类:

古典言情

沉寂只维持了片刻便喧哗骤起,更多好奇的人纷纷围拢过来,群英楼下人潮涌动,摩肩接踵。匡正山庄的执事只得勉力维持着秩序。

“我与凌彻有过一面之缘,他出身名门,为人正派,做不出这种事吧。而且他的实力本就胜过众人,有什么害人的必要吗?”有人说。

“你这话说的,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他是不是为名利所惑,加害他人。偷偷告诉你,江湖中很多名门正派可并非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另一个不屑道,虽然是“偷偷告诉”,声音却一点也不小。

执事将凌彻的刀鞘递给各位监场的武林前辈传看。那刀鞘内部巧妙地缝合了一个小小布袋,与刀鞘贴合甚牢,极为隐秘,而粉末就装在这布袋里。

过了一会,袋子被拆解下来,里面的粉末确认是轻力金粉无疑。

“凌少侠,此事你有何说法?”太玄派长老此刻正拿着布袋,阴沉着脸道。

凌彻未及辩解,人群中先传来一声:“刘长老,这袋子可否让我看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素衣女子正立于不显眼的角落,眉目清泠,面色从容。

刘长老皱眉,正要说什么,苏木已经在一旁打起圆场:“这小丫头是我的朋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你让她看看也无妨嘛。”

刘长老勉强同意。李朔方小心地接过布袋,托在掌心端详了片刻。

“据诸位前辈方才所见,布袋缝在刀鞘哪个位置?”

“外侧靠上沿。”有一位前辈开口回答。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这就怪了,凌彻的刀鞘向来悬挂在左侧腰间,右手拔刀时,缝合在外侧边缘的布袋,并不容易受力泄出金粉,他如果要方便洒落金粉,为什么要这样缝合呢?”李朔方道。

“而且不知各位留意到布袋的缝线没有,是由右至左的走线,线头收口在左上侧。”

一位前辈神色微变:“的确如此。现在想来,这位凌少侠明明是右手用刀,缝线却像是惯用左手者缝制,那布袋位置也是如此,左利手拔刀时才更易洒落金粉。可是,诸位选手中也没有左手使兵刃者呀。”

李朔方摇头轻笑,却是望向了周云书:“周少侠,若我没猜错,你前日曾约凌彻去映泉亭谈论武道,还跟他走了好几招吧。”

“你是不是觉得凌彻实力不容小觑,甚至远胜于你,你还发现他左手使刀,并对此印象颇深,对不对?”

身后有个人勉力挤出人堆,疑惑道:“不是吧,凌少侠什么时候改左手使刀了?”却是方才那位声称与凌彻“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周云书嘴角轻轻抽动,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这时,朱瑛已经悄悄地凑到李朔方身边:“我知道了,就是这小子陷害凌彻吧。那天是杨缓替凌彻去的,杨缓是左撇子,他不知道,还以为凌彻用左手刀。他自知比不过那人,就想出了这种损招,到头来却把凌彻给害了。”

李朔方将她拉到身边,示意她不要乱走动。她看了眼周云书,将那日杨缓代替凌彻去比试一事说与众人听。

随着李朔方的讲述,众人的眼光逐渐落到了周云书身上,有惊讶,有好奇,有鄙夷。

周云书表情僵硬,全然没有了今日上场时那份淡然自若。他开口时呼吸微乱,显得有些费力:“那能证明什么,你怎么知道不是他那位惯用左手的朋友替他缝制的,况且我根本就没有时间接近他的兵器吧?”

“你本人确实没时间,但比赛开始前,诸位参赛者与监场前辈都受到庄主宴请,场合庄重,不便随身携带武器,凌彻随身的佩刀便交给他的族弟凌云保管。凌云说等的时间太久,他当时小睡了一会。其实是你叫人点了他睡穴,盗走了惊蛰刀,将布袋缝制其中吧?”李朔方问。

这下凌彻的脸色也难看起来。

“当然了,若你还觉得证据不足的话……”李朔方含笑开口,身形一晃已至周云书身侧。转眼间,她手中多出一个白瓷瓶,正是苏木方才分发给诸位参赛者的解药,那些中毒的选手,此刻都已经服用。

她从瓶中倒出一颗药丸。

“瞧,方才苏木给的解药,你只是假意服下。”

周云书脸色煞白。

“哦,我知道了,”朱瑛在一旁恍然大悟,“你之前就服过解药,杨缓当时说你身上有药味,那就是解药的味道吧。”

李朔方点点头,补充道:“你方才根本没有中招。轻力金粉解药需要连服两日,且不能过量服用,你前日与昨日提前服用过,所以今日给的解药你根本没动。解药有一味药材味道不易散去,若没猜错,你今日虽未服解药,但身上仍残留着一丝草药气味。”

一时间,围观人群的声浪高了起来,有人怒斥,有人嗤笑,有人摇头不语。

太玄派刘长老眉头紧皱,本就威严的面容更添肃穆:“周云书,你心怀歹念,行此害人之举,可有半点考虑过师门清誉?”语气不重,却似千斤压顶。

周云书听到这话,原本低垂的头颅忽的抬起,望向刘长老的眼神却是茫然一片,甚至有些不解。他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辩解,而是彻底怔住了,仿佛那句斥责正中他心中某处。

刘长老一向对他最好,甚至他犯了错时也未尝说过半句重话。或许一切都因为他曾经是师门的骄傲,可是他现在已经什么也不是了。

想到这里,周云书脸上没有愤怒,没有羞愧,只是冷淡到几乎空白的平静。

最终,他朝向李朔方,轻声道:“你说得不错,但,此事并非我一人之意。”

他又转向刘长老,语气愈发平淡:“刘长老,可笑此事我本无意插手,却不得不听从……”他叹了口气,终于没有说出口,“我很想知道,你们究竟在谋划什么,匡正山庄,又是在为谁……”

话还没说完,刘长老已经怒不可遏,一杖劈向周云书的天灵盖:“逆徒,还敢口出狂言!”竟是要立即清理门户,毫不留情。

木杖即将落下之际,人群中一道影子飞掠而出!

“住手!”来人沉声喝道。一抬手之间,虎口已稳稳抵住刘长老挥出的木杖。

李朔方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想了想,似乎是刚刚那个一直声称自己见过凌彻,给他说话的人。

不对,这张脸也有点眼熟,好像去鄂州城买药的时候见过。想起来了,这不是金银街那个什么,方记药材铺的老板?杨缓说他老拖欠工钱的那个?

啧,竟一招就拦住了刘长老布满杀机的杖风,真是大隐隐于市,高人不露相。她暗叹,没想到这样一位高手竟也为财所困,喜欢拖付工钱。

深藏不露的方老板与杀气腾腾的刘长老无声对视,方老板表情从容,衬托得刘长老脸色更加难看——想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早已是赫赫有名的一流高手,怎么随便冒出一个人就截住了他的杀招?

他没有发现,方老板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披斗篷的人,一直没有做声,此刻,他在众人面前站定,抬起帽檐。

斗篷帽被摘下。

一张清瘦的脸,棱角分明,看不出表情,看不出年纪。

凌彻和朱瑛的表情都有些惊诧,刘长老脸色更是阴晴不定。这是——浮云客栈中,太玄派的那位寻香师!

李朔方略微勾起唇角,杨缓那时候神神秘秘的,只说寻香师被他一位朋友带走了。如今二人却在匡正山庄现身,这件事情绝不简单。

人群中有眼尖的人认出了他:“这,这不是太玄派香司的陆首领吗?”

太玄派以香术闻名,所制香料在江湖中流传甚广。门下“香司”专门培养能够嗅辨百香的寻香师。寻香师不仅负责调配香料,也负责识别香性、改良配方,有时还利用香料帮百姓疗伤祛毒。

陆青松缓缓开口道:“刘长老,好久不见。你们以为我在鄂州城失踪了,其实我并没有迷路,反而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他顿了顿,望向众人:“太玄派香司的秘密,外界少有人知。今日,我便说给你们听。”

他身后的方老板立刻上前一步,护在他身侧。

“寻香师并非普通弟子。他们自幼被送入密室,日夜熏闻百种香料,不分清香腥腐、甘苦辛烈,皆需分辨无误。有些香气有毒性,稍有错漏,轻则昏厥,重则流血身亡。掌门嵇玄收养了许多无家可归的孤儿,可那真是在积德行善吗?据我所知,他们中的一些人便被选入香司,成了彻头彻尾的试验品。”

“太玄派培养寻香师,也不只是为了制香。”陆青松眸光冷冽,“香司负责监控香料市场、垄断贸易,更配合门中刺客用香气追踪敌人、辅助暗杀。”

他语气一顿,眼神扫过众人,终于开口:“我本不是香司出身。少年时,我与师兄相依为命。”他看了一眼方老板,“后来因嗅觉敏锐,被太玄派选中,抹去记忆,送入香司。从此,我辨百香、识九毒,却忘了亲人是谁,自己是谁。”

“若不是在鄂州城重遇师兄,唤回记忆,我如今……还在为太玄派卖命。”

他垂眸望向地上一动不动的周云书,带了一丝怜悯:“你们帮周云书取胜,也不过是顺带替门派扬扬名声,并非此行的核心目的。他现在没用了,又不想替你们揽下所有罪责,就被弃之如敝履。若我还留在太玄派,他的结局,何尝不会是我的下场呢?”

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多了一分掷地有声的坚决:“我已不再是太玄派中人。从今往后,你们做什么,我不会再插手——也奉劝一句,好自为之。”

这时,方老板回过头,对身后一位布衣中年人微微一笑:“这位仁兄之前反驳我,说江湖中很多名门正派并非想象的那么简单。你说得对,许多自诩正道的世家大派,也不过是披着人皮的野兽,冠冕堂皇之下,肮脏得很。”

此言一出,人群重新骚动起来。

“太玄派……竟是这等作为?”一名年轻弟子喃喃出声,手指微颤。他出身晋州城,少时遇大旱,官府赈灾粮迟迟未到,他是靠着太玄派施的粥饭活了下来,此时只觉天翻地覆,无法接受。

“哼,什么名门正派,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位老者冷笑。他名号“削耳老鬼”,早年因为盗窃武功秘籍被白道追杀,削去了一只耳朵。此刻也从太玄派身上找到一丝优越感,满脸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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