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
乡野之中，偶会来些戏班子，白天唱些老少咸宜的剧目，村中老少排排坐着，十分热闹。
到了夜间，小孩子们便要被赶回家中，只剩下累了一天的大人们，悄悄看些粉戏。
那会儿，福芝家中管得不紧，有几次戏班子离得近，她也曾和林楠悄悄跑去听过一耳朵。
虽然后来被小娘发现，俩孩子都被狠狠打了手板心，但那段记忆，却还是给小小的福芝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不懂，怎的俩人成亲入了洞房之后，就要拉上红红的帘子，发出些似痛似嗔的声响，待帘子再拉开时，那扮姑娘的角儿总要狠狠推搡书生一番。
莫不是在帘后打架输了，要在人前讨回来？
初夏的天气并不闷热，阳光透过窗棂，照亮床榻上的一片狼藉。
福芝只觉脑子昏昏，勉强伸手将自己撑起来，却觉得浑身上下都泛着酸疼。
这滋味，比她从前翻山越岭时还要磨人。
还不是怪崔巍！
她想起昨夜的荒唐。
看上去一本正经的人，揣着一副正经模样，却偏偏要她说些羞红脸的话，不说就变着法子磨她……
福芝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狠狠推了崔巍一把，把这假寐的人给摇醒。
福芝：“都怪你！”
崔巍却笑，睁开双眼。昨夜她累得浑身瘫软，还是自己打了水来慢慢给她擦洗。
想到这里，崔巍不由得又起了两分逗弄心思：
“……怪我什么？”
福芝：“就不该跟你一起胡闹的！”
崔巍却道：“非也。”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夫人一知半解，为夫细细教授，本是分内之事。”
“像是福芝这样做学问的态度，反倒是不对的。”
崔巍噙着笑，一双眼亮晶晶的，从前未曾细看，今日才见他长睫下还有一颗小小的痣。
平添几分风流。
想起昨夜她在崔巍教导下喊出的话，面上瞬间又烧红，当下也不再和这浪荡子多争辩，只掀开床被。
“都日上三竿了，快起床了！”
阳光勾勒着福芝姣好的身形。
因为常年在外奔波，她的肤色并不苍白，线条流畅，皮肉匀称，透露着三分如凝脂般的美感，与京中当下的审美不同。
崔巍昨夜自是饱尝春色，此时却仍十分贪恋，目光黏在她身上，轻笑道：
“……夫人，你可知新婚之后有何礼数？”
福芝转身，只穿着胭红的肚兜，更显得她腿长腰细。
还以为崔巍有什么正事要交代，也两步走到他身边，坐在床沿上，问道：
“可是京中的规矩？是不是去敬茶？”
崔巍长臂搂住她的腰肢，顺手一带，又将人给绑回了床上。
崔巍低笑：“不是京中的规矩，是我的规矩。”
“新婚之后，夫人得再与我温存片刻。”
**
早饭的时间，硬是被往后拖了一个时辰。
福芝面上红红的，即便染了口脂，也压不住艳色。
崔巍倒是衣冠整齐，坐在桌边，眯着眼笑看着福芝，像只餍足的猫。
竹影端上最后一碟咸菜，小心道：
“热了许多次，恐怕味道有些不好，少爷少奶奶尝尝……要不，我还是再去重新做一份？”
福芝伸筷子，随手夹了一个肉包，咬了一口。
“……哪有这么多讲究，刚吃饱饭还没两天呢！”
“还有啊，竹影，别叫我少奶奶，听得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竹影有些不知所措，请求般看向崔巍。
崔巍也伸手舀了一碗粥，放在福芝手边，劝她吃慢点别噎着，又顺着她的话道：
“既然夫人不愿意，也就不必勉强，你我几人本就不是寻常主仆，也不必讲究那些虚礼了。”
“往后一切如常吧。”
竹影却有些犹豫，道：
“少爷说的是。只是，往后这院子里，人总会多起来，少爷虽然体谅我，新来的人却不一定知晓，只当夫人好欺负呢……”
“还是得有些体统。”
他斟酌着用词，还是开口：
“少爷如今也是独居府邸，往后往来应酬的场合多。若被不知情的人听去这般称呼，只怕要说咱们府里没规矩。”
“不如，此后便称呼少夫人？”
崔巍看了眼福芝，她正啃着包子，这两天都没好好吃饭，饿得有些心慌，也不管称呼了，只挥挥手。
“行吧行吧，总之别叫我奶奶，听着怪别扭的。”
崔巍略微颔首，竹影这才长舒一口气，又挂上一副笑脸。
*
待到早膳用罢，福芝方得闲细细打量这座宅院。
昨日顶着红盖头进来，满耳都是贺喜声，只顾盯着脚下一方青石板路。
现在抬头，才见匾额上“崔府”二字映着晨光，金漆粲然。
再看看崔巍仍笑着跟在自己身后，总是会想起从前，第一次见到崔府二字的感受。
福芝摇摇头，把脑子里胡乱的回忆散去，伸出手，牵起崔巍。
这座府邸是个三进的宅院，除去他们二人的正房，还留有前后院的下人房和东西两厢房，往后若是家中来人，也是十分宽敞。
大门进去后便是一道垂花门，再往里走就是一个小小的花园，里头种着几树茉莉花，香气扑鼻。
福芝俯身想折一枝，指尖在花枝上流连片刻，但想来想去，还是没下得了手，只拣了落在地下的一枝，放在鼻前细细嗅闻着。
崔巍看她动作有些古怪，笑问：“怎么不摘？”
福芝白他一眼：“自己家的东西，要知道爱护！”
崔巍看她模样实在可爱，忍不住上前揽住她的腰，亲自折了枝茉莉簪入她鬓间。
“我们福芝啊，总是如此体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不过只是小小一枝花，还请夫人，尽可随心所欲。”
福芝懒得和这人争辩，只是撇撇嘴道：
“姨母也跟我说过一些，你我二人本就家中无靠，要想立稳脚跟，须得细水长流。”
“我晓得你不是那等挥霍之人，却也要同你说分明，你可是说过的，家中从此财物产业都归我所管，我当然样样都要数清楚咯。”
崔巍看着她财迷的模样，也笑：“自然自然，还是我们福芝考虑周全。”
福芝插手，点点头：“还有后院的一处下人房如今也用不着，就给我拿来炮制药材吧！”
崔巍一副正当如此的神情：“自然自然，空着也是浪费，能给福芝做药房，是小小房间的福气。”
福芝一脸“这还差不多”的神情，又道：“嗯……还有，我往后还是要去杏林春的诊脉看诊。”
崔巍神情出现片刻迟疑，福芝当下竖起眉毛，说着说着声量便扬起来，带着她一贯的爽利劲儿：“你昨晚是说好了的！我才不要成了亲就整日关在院里。”
“什么赏花赏月，我也看不明白！”
她说话向来这般直来直去，偏偏崔巍敬她爱她，更不觉这番话有何不妥。
怕惹了她不快，连忙点头：“夫人愿意做什么都行。”
“……只是若还要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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