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仪显然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故人,面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垂下眼帘,再抬眼时已是恰到好处的端庄浅笑。
福芝迎上前,惊喜道:
“宋姑娘!竟然在这里遇见你了!”
宋婉仪只是微笑着应声,并未搭话,树后的男人也随之站起来,却仍隐在树影之中。
福芝浑然不觉气氛微妙,又问道:
“宋姑娘也是来此郊游的吗?我和崔……和夫君也是来这里玩的。”
宋婉仪尚未答话,落后两步的崔巍已快步上前。
见宋婉仪神色间隐约的窘迫,再瞥见树后若隐若现的人影,崔巍心下已然明了。
他不动声色地将福芝护到身后,温声道:
“郊外风大,恐感风寒……福芝,我们还是去马车上吧?”
福芝疑惑地看着他,但见他神情认真,便也乖巧地没有作声。
宋婉仪似松了口气,连声道:“崔公子既有要事,请自便便是……”
她心中百感交集。崔巍得了探花又很快成亲这事她倒是知道,只是不知,夫人竟然是这林姑娘……
不过牢狱之中一别,三年之后,两人也都各自成婚,崔巍泥潭之中再起,竟得了陛下的青眼。
而她宋婉仪也如愿高嫁,夫君虽是商贾,却是御赐皇商,家财万贯,体面尊荣,堪称良配。
只是……
宋婉仪定了定神,端起世家贵女的仪态:“……不必在意。”
她话未说完,树后那人已踱步而出。但见一位锦衣玉带的富贵公子,朗声笑道:
“欸——”
那男子身量较崔巍稍矮,块头却不小,面上却一派从容,作揖笑道:
“崔公子!久仰久仰!今日可算得见你了!”
“在下是翰林院修撰,吕其真,今日得见,实乃幸事呀!”
吕家上一代皇商的身份,崔巍也有所耳闻。如今人在官场之中,自然也避免不了这些应酬来往,当即露出得体微笑,也寒暄起来。
吕其真确是八面玲珑的人,当即抛出话头:
“婉仪今日原说心中郁结方才出游,既然有幸遇上尊夫人与崔兄,不如一同赏景?
风寒之事也不必担忧,我们随行带了帷帐暖炉。”
“圆方,还不快去布置!”
崔巍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但见福芝面露欣喜,终究没有推拒。
虽然吕其真这般热络必有所图,加之自己与宋婉仪曾有旧谊,难免惹人猜疑。
但……既然福芝欢喜,这些琐碎麻烦,他日后自会处置。
无伤大雅。
*
不过片刻,凉棚就已搭好。
虽然是临时的凉棚,一应陈设倒是非常讲究。
福芝抬眼,欣喜地打量着四周,见不远处的花瓶里还插着新鲜的花,不免有些讶然。
福芝:“这,这不是巴蜀才有的黄角兰吗?竟然在京中也看得到!”
吕其真听闻她的话,十分兴奋,笑道:
“哎呀!果然是崔兄的夫人,也如此博闻强识,竟然连这样小众的花草也认识!”
“是上次送蜀锦来的商队,正巧也带了些黄角兰来,我见对驱蚊颇有奇效,如今出来玩才带上。”
“连婉仪都不认识,没想到倒是被崔夫人认了出来!”
福芝浅笑不语,崔巍适时接话:
“福芝略通医理,从前行医曾到过巴蜀一带,吕兄过誉了。”
吕其真笑容更盛:“崔兄何必过谦,尊夫人可是大才大善之人——”
“正巧,婉仪近来总说心烦气闷,不不知可否请夫人为她诊看一二?”
几人交谈时,宋婉仪并未开口,如今陡然提到她,福芝也转头看去,却见她眉头紧蹙,便知她不太愿意。
福芝本想开口回绝,却见那吕其真伸手拽出了宋婉仪的手腕,放在桌前,仍是那般爽朗笑着:
“夫人不必为难,随意看看便是。”
宋婉仪再多不快也瞬时按了下去,抬起头又是一副温婉模样,笑着开口:“既然夫人愿意,便帮我看看吧。”
粗神经如福芝也知晓眼下的气氛有些不对,面前三人都是笑盈盈的,但宋婉仪的笑带着几分勉强,吕其真的笑却带着几分强迫。
崔巍却带着探询之色,像是问她愿不愿……
身为医者,又有什么不愿的。
宋婉仪面上施了脂粉,看不出面色,但露出的手腕肌肤却显苍白。
福芝心中已有几分计较,既已至此,便伸手为她诊脉。
脉象有些古怪,但福芝面上不显,手上换了几个位置,最后只道:“这……”
“我才疏学浅,只看出夫人近来忧思过度,还需好生静养才是。”
她话一出口,吕其真面上神情略显失望,但很快消散,又笑着道:
“正是呢!府上大夫也这样说,可见夫人的医术高明!”
福芝含糊应过,却见宋婉仪深深望了她一眼。
*
天色渐渐昏沉,行人也四散归家。
送别宋婉仪和吕其真,福芝总算能和崔巍回家了。
马车上,她不管不顾,一头睡倒在崔巍的膝上,看着他的下巴,抱怨着:
“吕公子那人真的话好多!”
“虽然看上去笑嘻嘻的,但总觉得有些古怪,宋姑娘也不怎么说话,光听他唠叨了——”
“崔巍,偏偏你还和他说得有来有回的!”
崔巍看着福芝圆圆的小脸,只觉得方才的疲累一扫而空,俯身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方才不是夫人想与人同游的吗?怎么反倒怪起我来了?”
福芝耍起赖赖:“就怪你!”
崔巍爱极她这般模样,纵容道:“好好好,都怪我。”
崔巍:“我同宋姑娘……家中从前确有议亲之意,许是因为这个,吕其真心中不痛快罢。”
他温声解释道:“这才拉着我们说这许多,无非是想要显摆宋姑娘嫁得如意。”
福芝瞪大双眼:“……”
“什么!你都没告诉我!”
崔巍对她从不隐瞒,如今也只是细细道来:
“是抄家之前的事情,亲事还未说定,我便下了狱。”
“与宋姑娘最后一面,你应该也是有印象的,牢狱之中那把自刎的剑,便是她带给我的。”
福芝从他腿上直起来:“什么!”
“那把剑……她想杀你?!”
崔巍失笑:“自然不是,她来送我最后一程,那把剑,是我向她要的。”
福芝仍是蹙眉不语。
崔巍看向她,有些语焉不详,笑着:
“不过已经过了这么久,夫人难不成还因此吃味?”
福芝摇了摇头,忽的从他身上退开,又抬起双手捧住他的脸,与自己四目相对:
“我是后怕。”
“怕我当时去晚了一步,怕我当时没来得及救下你,一切就都晚了……”
“你们从前如何我并不在意,我只是后怕你那时,有个万一。”
崔巍被她推得鼓起双颊,心里却柔软成了一摊水。
他从不担心坦诚往事,因为福芝从来不会怀疑他。
她的爱,根本不畏惧任何意外,足以包容他的全部。
崔巍看着她,认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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