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净月极少表现出脆弱。
哪怕是这种时候,差一步就要落到萧明徵的手里,被押送回京,这几日的逃婚即将变成一场笑话……她都没有哭。
眼底连半点湿润都无。
只是眼角添了几分微不可察的红。
霍守白想,这女人简直是没有七情六欲的。带她走,能拿她泄愤,报前世之仇,可外面处处有禁军搜捕,一路危险重重。
不带她走……
萧明徵允他的宅院和良田,抵了银钱,可以用来招兵买马,也不失为一桩好买卖。
乱世之中,兵马才是王道。
要成就一番霸业,仅靠他和申屠汲两人四处奔走,远远不够。若是有田、有兵、有马……一步步占领栎都、永州和乱石关,最后闯进京城,岂不是指日可待?
萧明徵算准了霍守白眼里的野心,所以提出这个条件,霍守白也确实动了念头。
也许是感觉到他的动摇,手腕处猛然紧了一瞬,他低头望向萧净月。
萧净月最后一次央求他,“带我走。”
霍守白不说话,眼含讥色。
对视许久,萧净月缓缓垂下目光,攥着霍守白手腕的力度也一点一点减轻。
就在她松手的前一刻,霍守白开口道:“萧净月,别忘了我说过什么。”
萧净月倏然抬眸。
霍守白用只有他俩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道:“我要慢慢地折磨你。”
他重新抓住了萧净月的手腕,语气阴狠:“带你走,可不是为了救你,出了这个山庄,你的命就真的归我了。”
萧净月说:“好。”
霍守白定定地望着她的眼,片刻后转身望向萧明徵。
“王爷,恕难从命。”
“你——”萧明徵没料到他会放弃田宅,迟疑了一瞬,当即命人将他俩团团围住。
霍守白须得杀出重围。
他环顾四周,寻找有利的位置,忽闻堂外有鸟叫声,心头一震。
那是他和申屠汲惯用的暗号,两长一短,连叫三遍,是报平安且时刻准备冲上来的意思,这说明申屠汲就藏在附近。
与萧明徵这样的人不宜周旋太久,除了暴露自己,捞不着什么好处。
霍守白决定放手一搏。
长刀凌空挥下,七八个仆人登时冲了上来,霍守白以一敌之,刀尖如刺芒,发出凛凛寒光。就在这时,申屠汲也冲了出来,他一剑挡下三人,为霍守白辟开一条生路,转过头,扬声道:“大哥,你带公主先走!”
霍守白见状,立刻带着萧净月向院外退,可萧明徵的家仆迅速追了过来,前后夹击,使得霍守白进退两难,停在原地。
他回头看了萧净月一眼,萧净月两只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腕,呼吸微急,发髻散乱了一半,唯有眼神依旧平静。
霍守白想:反正她是公主,没人敢伤她,要是有危险了,我就把她挡在身前。
念头还没结束,一只长剑猛刺过来,霍守白立即将萧净月甩到身后,劈下那人的剑。
他一路砍杀,逐渐力不从心,眼看着申屠汲也抵挡不住,胳膊负了伤。
千钧一发之际,一袭白衣凌空而降。
是越飞盏。
萧净月惊讶不已,“越公子……”
“小人担心公主的安危,一路追随公主到这里。”越飞盏解决了门口的几个家仆,挡在霍守白身前,催促他:“带公主先走!”
话音未落,他便与萧明徵的手下厮斗起来。
霍守白见状更添不忿,刚要冲过去,就被萧净月拽了回来,“先出去。”
越飞盏身形如鹤,一套行云流水的溯溪剑法直将家仆逼退了几丈远,叫人不敢轻举妄动。申屠汲也趁机逃脱,一路奔至院门口,埋身钻进越飞盏提前备好的马车里。
霍守白将缰绳交给申屠汲,重回山庄,为越飞盏杀出一条生路。
越飞盏没想到他会回来帮忙,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身后的家仆立即持刀劈了过来,被霍守白一脚踹开。
越飞盏这才反应过来,二人配合着往外退,一同脱身而出,奔向马车的驭位,逃离烈枫山庄,在漫天扬尘中朝着南方狂奔。
申屠汲和萧净月坐在马车里,许久才平复剧烈的喘息。
见申屠汲脸色发白,一只手死死捂着胳膊,萧净月立即用刀子划开一截绸布。
申屠汲诧然:“公主您——”
“多谢公子仗义相救。”萧净月并不多言,低头为他包扎止血。
申屠汲疼得龇牙咧嘴,半晌才缓过来,又问:“公主,您和我大哥究竟是什么关系?”
萧净月朝外看了一眼,没有回答。
驭位上的越飞盏和霍守白并排坐着,中间隔着天堑,都冷面望着前方,互不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安静得吓人,轰隆隆的马蹄声渐行渐远,消失在夜色中。
萧净月掀开马车的侧帘,回望许久,料想萧明徵应是放弃追捕他们了。
毕竟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公主,霍守白虽身份存疑,但也构不成什么大威胁。
再追下去,遇上禁军,七王爷干涉京城之事的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那就是萧明徵最不愿看到的事情了,因此他们暂时安全。
霍守白收紧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轱辘还没停稳,申屠汲的半个身子已经扑了出来,尚未开口就“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他脸色苍白,结结巴巴道:“大……大哥,咱们是逃命,也不……不能不把自己当人,马车晃得我五脏六腑都错位了……”
霍守白嫌弃地下了马车。
他走到不远处,从远处的山峦判断位置。从烈枫山庄出来后,他们就一路向南,烈枫山庄位处京城以南,再向南……如果他猜得没错,很快他们就要到襄州地界了。
回身正好看见越飞盏挑起半边车帘,与萧净月隔帘交谈。
“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萧净月说。
“公主言重了,当年若不是公主冒死解开小人的镣铐,小人生死难料,如今为公主赴汤蹈火,也是应该的。”越飞盏顿了顿,问:“公主如今要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沿路的禁军越来越多了,是么?”
“是。”
“往南是哪里?”
“应是襄州。”
“襄州……”萧净月蹙起眉头,“再往南呢?”
越飞盏思索片刻,“永州。”
“永州,叛军江稹。”萧净月想起霍守白在萧明徵面前说过的话,下意识抬起车帘往外探看,恰好对上两束灼灼的目光。
霍守白在不远处负手而立,面色冷沉,视线落在萧净月的脸上,很快又收回,转过身,踱步到申屠汲身边。
“公主,此人对您的安全有威胁吗?”越飞盏问。
萧净月看着霍守白颀长的背影,心中一片惘然。
隔着前世血仇,霍守白心里究竟是如何想的,萧净月也不知道。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
“他想要我的命,但不希望我死在别人手里。”
萧净月将生死之事说得轻描淡写,也不想解释更多,只说:“公子不必为我担忧。”
她走出马车,走到霍守白身边,问他:“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我——们?”霍守白指了指自己和申屠汲,又指了指萧净月和越飞盏,“我们好像不是一路的吧,公主?”
萧净月面露不解。
一旁的申屠汲“啊”了一声,问:“大哥,我们不是要去永州?”
“……”
霍守白咬紧后槽牙。
申屠汲忽觉后颈一凉,警惕地缩起脖子,在霍守白的手刀落下来之前,大喊道:“大哥我难受,我还没吐完呐!”
霍守白握紧拳头,恨不得宰了他。
他们的相处一如前世。
萧净月紧绷的心情一瞬间变得晴朗,嘴角微微弯起,“那就去永州。”
.
一行人趁夜出发。
果真如萧明徵所言,路上到处都是禁军,就连人烟稀少的村庄都设了关卡,几人不得已重走山路,在一路颠簸中向永州行进。
天蒙蒙亮时,才找到一间邸店。
萧净月一夜未眠,此时也有些昏沉,下车时眼前骤然虚白,身形微晃。越飞盏及时将手臂抬到她身侧,提醒她:“公主小心。”
萧净月向他颔首道谢,虚搭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一抬头,只看到霍守白的背影。
从烈枫山庄出来,霍守白就没给过她一个好脸色。
萧净月想不明白,为何霍守白在逃出山庄后,反而更加暴躁了。她前世也算是工于心计,可霍守白的心比宫里的人还复杂,她实在琢磨不透。
真是令人无奈。
进了邸店,霍守白要了四间房,掌柜为难道:“公子,年关将近,行客多,眼下只有三间房了,您看——”
霍守白回身望向越飞盏,挑眉道:“越公子,您自便?”
越飞盏察觉出他语气里的剑拔弩张,并不争辩,点头道:“无妨,我在马车里歇一歇。”
一拳砸在棉花上,霍守白很是不爽,脸上仍挂着笑,拿出银锭,扔到掌柜的戥子上,便往楼上走。
申屠汲不明所以地跟在他后头。
萧净月没有挪步,她主动对越飞盏说:“越公子,不如你先楼上休息,我在马车里坐一会。你们驾车辛苦,都没合过眼,我睡了一路,现在清醒得很。”
“这怎么行?”
“没什么不行的,我现在只是一介逃犯,你不必把我当成公主。”
萧净月话音刚落,就听见一旁的人甩了筷子,怒道:“夸他一句长目飞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去年还是一两金,今年就涨到了五两,真是狮子大开口,谁知道他的消息是真是假?”
邻座的人应道:“谁说不是呢!可除了百晓通,我们还能找谁打听?前些日子,奉贤阁的少当家失踪,几百号人遍寻无果,最后也是找他打听的消息。”
失踪,打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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