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也会怕。”
霍守白没由来的一句,让萧净月不解,正要反问,又听见他说:“我一直以为你是没有七情六欲的怪物,原来你只是——”
最后几个字被他收了回去。
“只是什么?”萧净月问。
夜色寂静,她又刻意放轻了语调,听上去就像是床帏之中的私语,霍守白喉结滑动,半晌才道:“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萧净月默然,她也觉得自己没什么特别的,相较于同龄的公主、贵女,她的城府太深,对人太过疏离。她没有姊妹,也没有闺中密友,唯一亲近些的宫女浮春,在她面前也像是老鼠遇上猫,除了容儿,她平日里连个说句话的人都没有。昨日见了七王爷的千金,才知道什么样的女子惹人喜爱。
天真善良的人,都有一双明澈的眸子,越是真挚,越是不设防,就越让人喜爱。
她是什么时候失去这种明澈的?
记不得了,是母妃离世,又或者是容儿被人推进莲池那天,也可能是她被宣沣帝送到魏军营地做质子,受尽折辱之后。
总之,种种磋磨,雕琢出一个无情无义的萧净月。就让她困在深宫里孤独终老,倒也罢了。可事与愿违,老天偏偏让她在十四岁那年遇到十五岁的霍守白,在她从魏军营地里逃出来,对周遭一切充满怨恨与防备的时候,遇上捧着一颗真心的霍守白,得他舍命相救,得他昼夜守护,最后被她狠心抛弃。
现在想想,真是丧尽天良。
“对不起。”
“南柯山那晚……对不起。”
霍守白的眉头忽然舒展开,很快又重新蹙起,翻了个身,平躺着,胳膊枕在颈下。
“我该感谢你,若不是你把我扔在狼群里,我也不会在命悬一刻的时候遇到梁绍生,他看我可怜,把我捡了回去,让我在军营里养伤。后来我为他拿下三州,成了他手下最年轻的副将,一时风光无两,也算是因祸得福。”
“这样想,你还是我的贵人。”
“但我的好日子也没持续几年,还是死在你手里了。”霍守白笑了一声。
“不是贵人,是煞星。”
“我此生——不,上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南柯山救了你。”
萧净月静静地看着霍守白的唇瓣一开一合,二十岁的霍守白还没当上叛军首领,皮肤没那么粗粝,眉眼间还有青涩的少年气,和她记忆里的那张脸时而重叠,时而分离。
她想起许多往事,想起军营里朝夕共处的四个月,她是怎样把霍守白气到脸白气粗,又是怎样扛不住他的死缠烂打,让他逮着机会爬上床,之后每晚都为了同床这事,折腾得鸡犬不宁,光是烛台就摔坏了七八盏。
她那时常庆幸于自己能抵挡住霍守白,却忘了——她能推开霍守白,是因为霍守白未曾真正强迫过她。
“很疼,是不是?”她突然开口。
霍守白的满腹怨言骤然停在嘴边,板着脸问:“什么疼?”
“狼咬的伤。”
屋子里登时安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霍守白说:“你觉得有多疼?”
他忽然翻身压住萧净月,握住她的两只手腕猛然压在枕边,看她不适地仰起头,露出白皙的细颈,像一只受困的鹤。
从南柯山捡回一条命后的多少个深夜,他因为浑身的伤痛动弹不得、彻夜难眠时,脑海中都会浮现这个画面。
有多疼?
疼到他要萧净月百倍奉还。
“你为什么——”
他厉声质问,却又停住,眼中闪过一丝懊悔,猛地收回手,重重地躺了回去。
萧净月茫然地望着他。
她不知道霍守白为什么暴怒,又为什么突然躺回去,可她能感觉到霍守白起伏跌宕的心绪,应该是想起了当年之事,恨意正盛。
“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她说。
霍守白眉头微蹙。
萧净月撑起身来,转头看着他,“我会弥补你的,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霍守白的视线在她的脸上打转,看到她披散如瀑的墨色长发,凌乱不整的襦裙,再缓缓下移,喉结又一次滚动。
“做、做什么?”
萧净月朝他伸出手。
她的手纤细修长,又不似脂玉细嫩,反而骨节分明,和她这个人一样,清瘦泛寒。
她突然这般……
霍守白下意识咳了两声,正欲开口,就听见萧净月说:“狼在你身上咬了多少道伤口,你就用刀子在我身上划多少道,这样,你会不会好受些?”
“……”霍守白闭上眼。
萧净月语气诚恳,悔意深重,耐心等待着霍守白的回答,半晌过去,只等来一句:“出去。”
“霍守——”
“出去。”
萧净月没了法子,只能照做,抬起受伤未愈的右腿,慢吞吞地挪下了床。
她在床边挽好长发,理了理裙摆,回头看了一眼霍守白,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一声不吭地出了门。
容儿的事依旧没有着落,她又不能亲自去找百晓通,那人无所不知,必然对她的身份起疑。她只能再去麻烦越飞盏,把她知晓的贵妃以巫蛊之术争宠一事,带给百晓通。
谁料那百晓通大笑两声,“古往今来,屡见不鲜的事,有甚么价值?”
他还意有所指道:“如今天下波涌云乱,四军镇拥兵自重,梁大将军已经率先反了,听闻永州和乱石关也不太平,宫里兴许知道点什么。”
越飞盏传话回来,萧净月陷入两难。
她知晓的均是四年后的事,此刻如何能说?说了百晓通也不会信。
就算他信了,如今世态纷乱,若百晓通拿这份消息与什么人做交易,牵一发而动全身,难说不会连累到其他人。
就像前世因她惨死的霍家军精锐。
那样的错,她绝不能再犯。
越飞盏看她眸色沉沉,轻声道:“公主,您想做什么,尽管吩咐小人。”
萧净月摇了摇头,“他不愿说,我也不能逼他。”
她向越飞盏道了声谢,劝他回去休息,关上门后,便拿出纸笔,列下这四年时间里宫外发生的她记得的桩桩件件。只可惜这四年她每天都奔波于寻找容儿,压根没工夫关心宫外发生了什么,直到深夜,也没写满半张纸。
正心焦如焚时,走廊里忽然响起一阵吵嚷声。
她刚打开半扇门,就看见霍守白拖着一个精瘦矮小的男人穿行过走廊,那男人的后领被他死死揪着,几乎喘不过气,脸涨得通红,没挣扎两下就被霍守白拖进了客房。
“老小子,跟我玩这套,”霍守白一脚踹在百晓通的心口,“嘴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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