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瑶安定睛瞧去，看清手中是一截白如玉的脚腕，犹带着滑腻的温泉水，只不知为何是冰的，比张志平尸体的温度都还要低上许多。
她大脑当机，不敢抬头，那只手放也不是，继续抓着也不是，一时竟陷入僵局。
不过身体本能还记得，她是要拿回天香囊的，于是一手握住脚踝一手还在往前够，画面愈加滑稽。
江连自不会让她如愿，香囊咻一声从指尖飞走，冷淡的男声叹了口气：“楚道友，劳烦放一下手。”
“……”秀致的五指一卡一顿地张开，然后缓慢而隐秘地收回灌木丛，薄暮微光打下斑驳碎影，楚瑶安撑起身子，背转过去，机械地取下斗篷收好。
身后传来窸窣的穿衣声，接着是拨开灌木丛的唰唰声，楚瑶安尽量平静道：“昨天的提议，你考虑得如何了？”
总之先转移话题，楚瑶安暗忖。
江连不语，小指勾着天香囊，走到她正前方，他没烘干衣服，所过之处留下一滩水痕，一停下来，滴滴哒哒的水流便洇湿一片土地。
他一靠近，温度都低上几度。
楚瑶安摒住呼吸，视线飞速从他身上扫过，心中暗叹句“好身材”，宽肩窄腰，这个距离看上去格外震撼。
湿哒哒的衣衫比不穿还色气，不甚服帖地贴在身上，勾勒出令人脸红心跳的肌肉线条。
那是什么？视线下移，她注意到一处夸张的突兀，不免多看了几眼。
破天荒的，江连迅速凝气烘干衣物，轻咳了声：“你所谓的助益修行之法，能做到什么程度？”
楚瑶安还顾着想刚才看到的是什么，完全没注意听他讲的话，忽然问了句：“你腰上挂了什么？”
江连顺着她视线看去，不由拧眉:“什么也没挂。”
唉？啊，那，难道是？
排除所有可能后，楚瑶安接受了那不可能的尺寸，所以修仙也能……有此奇效？还是说天生剑体天赋异禀？
她瞳孔放大，仰起头对江连连连颔首：“江盟主好天资。”
绯色爬上耳根，江连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没发出声音。
心中直呼孟浪，只觉眼前人比他见过的任何女修都大胆，视线直白、语出惊人，最可怕的是，她面不改色，眨着无辜水眸，发出由衷夸赞。
他也曾遇上不少行为孟浪，为悬赏令而来的人，但从没有哪一位，能用最纯真的神情，说出如此惊人之语。
楚瑶安见他发愣，心下一喜，呵，这人羞耻心不过如此嘛，最好把刚才的事都忘了，别追问她为何在此。
她勾唇轻笑，右手一劈夺过天香囊，总算让宝贝回家，忙以神识检查，确认东西都在，松了口气：“这算物归原主，可不是我强抢的噢。”
她被抢怕了，当着江连面把天香囊塞进里衣，又把挂绳和系带打了死结，这次再有人硬抢，必会把衣服弄坏，到时纵使对方是仙盟盟主，也得被安个轻薄良女的罪名。
“换个地方说话。”江连没在意她的动作，径自转身往前。
二人顺着山路继续向上，来到一间石室，外面看普普通通，就是个破山洞，走入其中却别有洞天。足有宫殿大小，房间之间以赤色帘幔隔开，顶上饰以鲛珠，墙上挂满兽皮、兽角一类的装饰，野性十足。
不过看得出主人对室内艺术一窍不通，装饰品挂得随意，全靠其本身足够独特吸睛。
家具则以简单为主，多是石桌石椅，偶然见得几样木制品，也都是无甚雕凿的天然模样，倒符合其主人冷硬的性格。
与温以成布置考究的竹楼相比，这里同原始洞穴差不多。
洞内温度很低，和冰窖有得一拼，楚瑶安不得不运灵力驱寒。
而江连则毫不受影响，穿着那身薄衫，施施然走到大石桌前，拿出一盏古旧香鼎，点燃一支新开封的香：
“我希望我们的合作能基于彼此坦诚，所以我会点燃真言香，此香生效后，闻香者皆会吐露真言，若你介意，现在就可以离开。”
楚瑶安先向系统确认：“我的体质能抵抗真言香的效果吗？”
【系统：进化后的至阴之血对此效果免疫，请宿主放心。】
她放下心来，找了个石椅坐下：“真言香，就是仁心谷供给的货物？”
江连“嗯”了声，站在原地未动。
袅袅檀香飘入鼻尖，略带些潮湿的陈味，楚瑶安觉得熟悉，与温以成早前用的香几乎是一个味道。
有什么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她心下一震，深吸了口气，确认味道一致，不止是今天，还有郭离治喉咙那次，再往前，首次见面时，温以成也用过这香。
他一直在对她用真言香……为什么？
“想好了？那等真言香生效我们就开始。”江连打断她。
楚瑶安回过神，见他眼也不眨看着她，强压下心中震荡，苦笑道：“除了和你合作，我现在还有别的出路吗？”
江连不语，只一味盯着她。
他的眼神冷漠，不带温度，看人与看物无甚区别，楚瑶安与他对视良久，终是败下阵来，移开视线，心里毛刺刺的：“既然是谈合作，江盟主不如坐下？你站着我坐着，似乎有些不对等。”
江连走近了些，淡淡道：“你坐了我的位置。”
“……？”楚瑶安起身让开，对比了下几个石椅，确实她刚才坐的那块最高，其他的要矮上不少，江连坐下刚好能把腿放平。
她挑了江连正对面的石椅重新坐下，相顾无言，桌上既无茶水更无干果，只得干等真言香起效。
等她不知第几遍估算洞顶有多少颗鲛珠，江连终于开口：“我看过你储物囊内的尸体，灵根被人挖去，他生前可曾是仁心谷内的病患？”
楚瑶安点点头：“怎么了？”心里有些不舒服，是私人物品被人随意窥探的不爽利。
“我可以帮你拖住段家，并保证不送你回去。但你需要帮我做两件事……”
楚瑶安打断他：“除了你，还有段真也知道我的身份，如果我答应你的条件，你要帮我摆平他。”
江连颔首：“自然。第一件事，帮我调查仁心谷。仙盟接报，多名散修于谷内治疗后失踪，有人曾以秘法拿到其中几位的尸体，其情况与你手上的尸体类似，也都被人挖去灵根。”
他说到这顿了顿，凝神打量楚瑶安表情，见她除了惊讶没有别的异样，继续道：“我要你找到他们失踪的原因，时限三个月。”
楚瑶安秀眉轻蹙：“可以，但我要更详细的线索，把你们手头的相关资料给我。”
“没问题，详细资料我命人整理成册交给你。”江连左手抵住下巴，拇指轻轻揉捏，眼睛一瞬不眨盯着对面人，“第二件事，告诉我你是如何帮助段鹤远修炼的，你的血……真能助人突破瓶颈？”
楚瑶安身体前倾，单手托住下颌，轻笑道：“也要看是哪种瓶颈，道心不足这种恐怕不行。”
其实哪种都不行，全凭一张嘴瞎编，她只是气不过江连昨日那态度，想试试能不能唬他喝下心头血。一想到这孤冷高傲的盟主，被迫契约成血仆，她就忍不住意动。
尤其，这人还想把她送回段家，加之毫无同情心，是块又冷又硬的石头。对，还要算上他打伤大师兄，故意拿天香囊戏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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