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仙君自问一生心硬如铁,此时也禁不住默默地闭上了眼。
他听见云子烬对他说:“你带她走吧。你若还心怀对师姐的愧疚,就答应我,无论如何保护好她。否则,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云子烬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踉跄着站起来,靠住墙根。
他仰天大笑着,看向无隅掌门,月光穿过残破的屋顶,照上他决绝的黑眸。
“来啊!要杀要剐尽管来啊……”
方才分明是晴天,此刻却电闪雷鸣。
云子烬咆哮着,轰然倒下,浅蓝色的衣袂铺展在血泊中,像一片即将融化的冰……
系统给的画面到这里停止了,这便是为何,桑漓最终忘了这个世界的男主,也忘了曾经发生过的那许多事。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泪水在眼眶中灼烧。
她忽然抱住头,一阵剧痛如冰锥刺入颅骨,那些被尘封的记忆,正如冻土下的种子,倔强地破土而出。
这一次,她终于想起了她是谁。
菩提心,明月骨,神女魂,绛玉枝。
她就是寂风崖上那棵菩提树生出的绛玉枝,她身为一件法器,万年来,却只认过两次主,后一位便是妖王云惊澜。
云惊澜是她的主人,但她们更像一对姐妹。
云惊澜修习的是水系术法,而绛玉枝是根木头,云惊澜给她取了个名字,叫她阿沐。
在人前,她只是云惊澜发间那一支朴素的木簪。她曾亲眼看着,云惊澜和无瑕仙君一道狙杀魑兽,一道吟诗作画,相伴的那许多时光。
私下里,她会化出人身,陪着云惊澜修行、看书、画画。
日子过得那样平静,阿沐也曾想永远做一根无忧无虑的木头。
直到那日,云惊澜即将突破至高之境,她满心欢喜地对阿沐说:“待我达成,我想去找无瑕仙君,我想亲口告诉他我的心意,我想为他恢复女儿身……”
脑中记忆翻腾,桑漓头疼的厉害,她无意间推落了床头的烛台,发出“咕噜”一声。
姜南溪推门而入时,看见桑漓抬头的瞬间,她呼吸一滞。
桑漓的杏眼此刻如淬了寒冰,眼尾泛着异样的红晕。
这么小的声音,姜南溪尚且如此警觉,上回在朝雾殿,自己那么大声的呼救她都听不见,果然是存心的。
“阿漓……”
寒光乍现。姜南溪没想到,桑漓会猝不及防地对她出手。她看出来桑漓使的正是无瑕仙君教的折兰三式,却不知,此时的折兰三式,已经被桑漓改良过。
刀锋如毒蛇吐信,却在即将触及颈动脉时陡然变招。姜南溪仓皇闪避,刀锋无情地斩断一缕青丝。
“打开结界,放我出去!”刀稳稳地架在脖子上,刀刃已压出一道血线。桑漓唇色发白,眼神却犀利。
“阿漓,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并非是关着你,我们是在保护你……”
“别再骗我了!你骗我的已经够多了!”
姜南溪愣了愣,脸色发白:“这房中结界是师父所设,我打不开,除非,师父亲自撤下结界。”
“叫他过来。”
姜南溪脸上血色褪尽,听话地放出一只灵力鸽,振翅穿过结界。
刀依然架在她脖子上,桑漓垂眸:“姜师姐,我知道你一心爱慕你的师父,宋师兄不过是个幌子,你从没真的喜欢过他……”
姜南溪浑身一颤,尚未说话,又听她接着说道:“不管你爱谁,可我从未得罪过你,这些年来,我把你当做亲姐姐,爱你敬你感激你,可你,为什么希望我去死?”
姜南溪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化作苦涩:“你、你不是……”
“我不是应该什么都不记得了,是吗?”桑漓含泪反问,“若真是这样,姜师姐便能心安理得,忘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从此一生安枕么?”
“对不起阿漓,”大颗的泪滚落下来,砸在刀面上,“是我对不起你,其实我早就后悔了……”
无瑕仙君的出现,打断了她的话。一袭白衣如雪,仿佛流淌着冷辉,他的目光扫过姜南溪颈间的血痕,却面无表情。
“放我走,否则我杀了她。”
“你杀吧,”无瑕仙君的声音像雪落寒潭,“此结界以我精魂所化,除非你把我也杀了,否则,你出不去。”
姜南溪的眼泪凝固在脸上,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她一直都明白,自己对师父的爱慕,不过是一厢情愿。
桑漓放开了姜南溪,其实,她从没想过要伤害她。
姜南溪踉跄着退后两步,摸着颈间的血痕,眼中交织着意外与愧疚。离开时,她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在二人之间徘徊,最终黯然离去。
半晌,桑漓缓缓靠近,抬手勾住无瑕仙君的脖子,眼中突然漾起潋滟波光。
她用了花族的媚术,哪怕她此时咬牙切齿,在无瑕仙君眼中,却是娇媚无方。
素来清冷的眸子闪过一丝恍惚,眼前的女子忽然化作春水,眼尾飞红,朱唇微启。他方怔了怔神,喉间已贴上冰凉的刀刃。
“你……”喉结滚动间,血珠顺着刀锋滚落,带着丝丝的凉意。
他惊出一身冷汗,方才桑漓若是继续,他此刻已是刀下亡魂。
而桑漓却早早地收了媚术,万般风情如潮水退去,只剩刺骨寒意。
“你就那么想出去?”他惨淡地轻笑,“是为了云子烬。”
他这副引颈受戮的样子,并没有让桑漓觉得痛快,她颤着声问:“你们把他怎样了?”
月无瑕闭了下眼,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放心,我不会让师兄把他怎样的,他现在很安全,我用仙丹给他治了伤。还有,我答应过他,无论如何要护你无恙。”
桑漓冷笑,神农鼎和魑魔留下的伤,剖去半颗妖丹留下的伤,仙丹不可能根治。她只要想想这些,便心痛得不能呼吸。
“别假惺惺的,仙门不杀我,不过是因为你们发现我就是绛玉枝。”
“可惜,”桑漓唇间勾着三分嘲讽,“我虽然恢复了记忆,却无法恢复灵力。如今魑魔现世,仙门苦苦寻找克制魑毒的法器,却不知正是你们,亲手毁了当初的绛玉枝。”
“有那么一刻,我是真的想杀了你!”她垂眸,“我想杀了你,为云惊澜报仇,我知道,小妖也一直想这么做,他恨不能杀光仙门的人,将桑山夷为平地。我从前庆幸他没有大开杀戒,可现在,我只想亲手杀了你,杀了你们所有人!”
“你……全都想起来了?”
月无瑕苦笑,为了她对云子烬那份连忘情术都无法抹去的爱,也为了那些她曾经苦寻不得的前尘因果。
桑漓也苦笑了一下,从前她还笑话无瑕仙君老,却不想,自己竟是根上万年的老木头。
“是的,我想起来了。”她喃喃而语,仿佛只是说给自己听,“你知道吗,原来云惊澜书房挂的那副画像,正是我为她画的。她曾对我说,等她突破了至高境界,她想去找你,想亲口告诉你她的心意,想为你恢复女儿身……”
那日,云惊澜在即将突破的紧要关头,从极目镜中看见仙门攻破了朝雾殿,夕英山上横尸遍野,血流成河,而领着仙门弟子的那人白衣袂袂,恰是她一心恋慕着的人。
她气极攻心,功败垂成,妖丹震碎……
那是阿沐第一次痛恨自己是一件只能救人,却不会杀人的法器。
“那日,我为所有人逆天改命,我为夕英山所有将死的仙妖护住一丝魂魄,拼死将他们送入了轮回。此生已矣,他们至少还可以转世做个凡人。”
“我救下了所有人,却唯独……除了她……”
“我原本也是要救她的,可她,却将活下来的机会给了我。我因逆天而行,遭灵力反噬,本将失去灵识,堕入无尽鸿蒙,不知几万年方能重获新生。她在临死前,为我解了契约,让我从此自由不再认主,又用最后的妖力为我护住灵脉,让我在恢复灵力之前,可以像个凡人一样,好好地活下去。”
“她曾对我提起,她阿娘说过,凡人灶台升起的烟,才是世上最好看的云霞。可是,我终究没有护住她,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面前魂飞魄散,连转世为人的机会也没有。”
“是我错了,我对不起她,更不该枉造杀孽……”无瑕仙君眼中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痛色,又愣了半晌,“难怪,那日曾有七彩光芒闪过,原来是你,救下仙妖送入轮回。”
“昔日我曾问过仙君的话,如今我想再问一次。”她的泪滚落下来,“仙君曾与她相伴过的时光,可都是虚情假意?仙君且问问自己的心,每每忆起过往,心可会痛?”
见他默默无语,桑漓继而问道:“当初仙君将我带回栖霞门时,为何不肯做我的师父?仙君心中可曾存着侥幸,可曾疑心她还活着,而我就是她?”
“不怪你和云子烬都这样想,连我自己从前也以为,我待你与旁人不同,是因为对她的愧疚。”月无瑕生平少见地红了眼圈,“直到辨妖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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