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闻昭唇角微牵,意味不明道:“你知道的倒是清楚。拖下去。”
殿外传来凄厉得惨叫:“陛下!”
御医踩着这惨叫,气喘吁吁跑来就要行礼,被胡禄打断,“哎呦,快给陛下看看吧。”
王延替曲闻昭摸了半天脉象,战战兢兢跪下,“陛下,微臣无能,摸不出陛下所中何毒。”
曲闻昭揉着眉心。先前被那宫娥一喊,他头还有些疼。
胡禄白着脸色,把手里的黑虫递给王延,“陛下适才就是被这虫咬伤。”
王延从袖中取出一块帕子,将黑虫接过,面色微变,“这……微臣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一种蛊虫。”
曲闻昭掀开眼皮子看他,生出几分兴趣:“什么蛊?”
王延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心渗出是虚汗,“暂时不知。陛下恕罪,可否给臣半宿时间,容微臣翻阅古籍查一下?”
“依你看,孤如今是中蛊了么?”
“蛊虫未入体,应是没有。但还需观察。”
胡禄在边上听着,一身僵起的五花肉终于松了下来。
“此事便交给你。但蛊虫在你手中一事,不得声张。”
王延躬身,“陛下放心,微臣明白。”
胡禄看着人出去,“陛下,夜深了,可要休息了?”
曲闻昭捻了捻破了的指尖,掐出一滴鲜红的血珠,深潭般的眼底洇开一抹笑意,连带着眼尾染上不自然的殷红。
“这帮人想杀我,倒是绞尽脑汁。难为这帮人肯费心思。”
胡禄后脊生凉,“陛下,此事不是公主做的吗?”
“不像。”
他这妹妹胆小如鼠,知道他要杀她,怕是躲还来不及。
“但也不一定。”那样的话,就更有意思了。
他没了睡意,“试探一下便知道了。”
天快亮时,王延再度入殿。
“查出来了?”
“陛下,此蛊名唤傀儡蛊,中蛊者需听命于下蛊之人,否则就会觉得体内有千万根针扎般疼痛,直到五脏爆裂而死。”
胡禄跺脚:“贼人好生恶毒!那陛下如今……”
“陛下放心,若要喂养此蛊,需要用到陛下血亲之血。此次应是贼人未能了解施蛊要诀,用成了自己的血,是以未能得逞。”
曲闻昭坐在榻边,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良久,他似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坐直了身,“若用了血亲之血,便一定能成吗?”
“此蛊极毒,遇血便会顷刻间钻入皮肉,快到几乎让人无知无觉。十有八九逃脱不得。”
曲闻昭无声笑了下,未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下去,“中了此蛊,会有什么病症?”
“初时浑身乏力,从双腿开始,待到一定时间,便不能下床,直到完全瘫痪,口不能言,变为行尸走肉。自此,施蛊者可开始控制中蛊者。”
“那明早便传出消息,说孤染了风寒,罢朝一日。”
胡禄反应过来,“奴婢明白。”
“传国师过来。”
清晨第一抹光亮起时,身披金袍的男子踩着汉白玉丹陛,缓缓步入殿中。
他放下帽子,露出银白的头发。与满头白发截然相反的,是那张脸。年至四十,看着却像是三十岁的人。
“陛下。”
殿门缓缓合上,曲闻昭支着床起身。
“国师大人。”
他半张脸隐没在帘后。借着斜照入殿中的日辉,国师看见新帝苍白的面色,被日光照得近乎透明。一缕漆黑的发自然垂下,配合微微泛红的眼尾,平白生出几分妖冶。
分明是病态,却依旧让人觉得危险。
“孤昨夜起突然觉得浑身乏力,太医无用,便想请你看看。”
国师面色微惊,“陛下可否容微臣看看。”
“嗯。”
国师走近了些,抬手做了个手势,指尖在曲闻昭眉心点了下,“陛下可会觉得,时而心悸,呼吸急促?”
“嗯。国师可看出来了是什么病?”
国师眉心蹙起,“陛下这可能不是病,是中了巫术?”
“巫术?”曲闻昭垂了下眼,“要如何解?”
“解铃还须系铃人,若要解,还是要找出施术之人。”
“那依你看,这施术之人在何方?”
国师阖上双目,从袖中取出一只罗盘,口中念咒。下一刻,他抬手一晃,罗盘的指针调转了方向。
“西南,灯烛璀璨处。”
*
安玥坐在院中,百无聊赖转着篮子里的干花,听到外面传来动静。
她怔了下,起身。
“参见公主。”
安玥看清来人,眼皮忍不住跳了跳,“林统领,有何贵干?”
“陛下中巫蛊之术,属下奉命前来搜宫。还望殿下行个方便。”
安玥虽对此举不满,但知晓事关重大,又见林敬带来的多是女侍卫,不想生事,“可以。”
“多谢公主。”
她看着一群人乌压压进去,心不知怎的跳得快了些。她心念微动,想到什么,面色白了几分,未来得及动作,便听屋内传来声音,“找到了!”
她循声看去,见一名侍卫手里拿着那只乌木盒朝这边大步走来。
林敬接过那枚盒子,眉心微蹙,“殿下可否解释一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安玥终于看清盒内东西,率先占据脑海的不是好奇,而是害怕。
只见盒子里躺着一只奇丑的人偶,浑身刺满银针。
无需细看便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虽心惊,但未失了理智:“这不是我的,我要见皇兄。”
“公主,臣冒犯了。此事未查清之前,殿下怕是不能出宫。”
清栀听到这话,亦知是有人陷害,“这东西是国师给公主的,公主并不知这是什么东西。”
“若是如此,还望殿下委屈几日,待此事查清,再还殿下清白。”
安玥眉心微蹙,“我没有理由……”她话至一半,生生顿住。
她有。
安玥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本宫知道了。”
殿门重重合上,宫内之人被这架势吓到,俱是低着头不敢说话。
安玥看着朱红的殿门,面色苍白。直到手上传来温度,是清栀牵住她的手。
“公主别怕,此事疑点甚多,陛下必会查清。”
安玥苦笑,但愿吧。
只是她与国师无冤无仇,国师为何要害她?还是说,他想害皇兄,嫁祸于她。
可为何偏偏是她?
乌压压的羽林卫退了出去,院中如同被车马轧过般,透着股凌乱萧瑟之气。
暮色四合。
安玥暂时从慌乱中抽离出来,却听若桃匆忙来禀:“公主,奴婢刚刚得到消息,陛下病重,昏睡不醒。”
“什么?”安玥捏着茶盏的玉指下意识蜷了下,“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若桃压低了声音,“此事本被压下来,是胡公公有位干儿子叫晋德,与奴婢有些交情,偷偷透露给奴婢。”
这么大的事,能让若桃以这种方式知晓,说明本身就瞒不住了。
这个关头,皇兄若是出事,她便只能沦为替罪羔羊。
安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安玥第二日是被冻醒的,醒了方见是屋子里的炭火燃完了,却没人来添。
她推开殿门,扑面而来的是一股寒意。清晨的风要将人骨头刮一层下来。
她在殿内坐了会,也没人来伺候梳洗。只得自己坐在妆镜前扎了只辫子。甫一出门,便见若桃一脸恚色,从外边回来。
她双手冻得通红,一个劲的搓着。见着公主,急忙忙跑过来,“公主,您怎得起来了?”
安玥让人进来,把门关上,问:“怎么了?”
若桃恨声:“司寝局送来的炭火比先前少了大半,奴婢今早去要炭,那些人除了搪塞,半点说法给不出来。还说……”她咬了咬下唇,没说下去。
还能说什么,无非说她失了圣心,又犯下这样的事。离死也不远了,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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