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的丽松别墅风景仍旧秀丽,园内绽放大片粉梅红梅,放眼望去像极了连绵不断的云霞。
今日来得年轻人居多,普遍性格活泛,没办法待在室内没完没了的交际,留意到外头漂亮的景色,于是纷纷往外走。
没一会儿,厅内只剩下零星几个人。
他们有自己的圈子,围坐在一起边吃小食边交谈,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气氛融洽,形成一道自然屏障。
冯书韫被隔绝在外,格格不入。
百无聊赖地坐了会儿,她起身去后厨找刘婶要了一杯常温的蜂蜜水。
刚拐过楼梯口,正巧撞见从另一侧疾步走来的左韵。
这位夫人今天依旧貌美如花,从头到尾都是为她精心打造的定制款,整个人儿比牡丹还要娇妍大气。
定睛细看,应祈越的五官跟他妈妈的相似之处实在太多了。
不过相仿的轮廓放在男生身上只显得秀气。
因为他气质佳,性格又不外放,表现出来更多的是泠落。
但左韵不管何时何地都笑着。
这种笑是发自内心的欢愉,绝非社交面具。
她享受家庭赋予的职责,为家人谋划好一切也是她成功感的最重要来源之一。
作为儿子的应祈越毫无疑问是她最值得骄傲的成绩,所以,每年他的生日,她都会竭尽所能把场子搞得最大。
之所以今年一反常态在家里举办,且只邀请来一部分年轻人...
说来说去,全怪应祈越不懂事。
让他和庞萦思结伴去看标本展览,他反手把票扔了。
多年不见的老友们带着家眷聚在一起,欢欢喜喜吃一顿饭,他看见庞萦思在场,表面隐忍不发,当晚便收拾行李,搬回学校宿舍住了,一直到现在都不肯回来。
左韵又气又无奈,更多的是心疼。
宿舍那种环境,几个人挤在一个逼仄的空间,彼此的生活习惯不同,势必要互相迁就,应祈越怎么可能住得惯。
这场无声的争斗最后以左韵妥协结尾。
她没再大操大办他的生日会,请人来家里做客,放任应祈越无拘无束的和他们玩一天。
心说,到底是个不成熟的孩子,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等遇见更新鲜的人或事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切就太平了。
厅里开着暖风,因为面积太大人又少,待久了难免感觉冷。
左韵拢了拢毛绒披肩,遮住半边酥肩,柔声叮嘱身边的人:“午餐挪去后花园的玻璃暖房,那儿视野开阔,房间里也暖和,让孩子们边吃边赏景。”
说完,她视线偏移,发现角落里的冯书韫,笑眯眯地唤她过来。
“怎么没跟大家去赏梅?”
冯书韫乖乖喊了声阿姨,眼睫低垂,不太敢直视她,嗫嚅:“太冷了。”
“那你也要跟人交往的呀,一个人闷着多无聊。有几个孩子在二楼玩游戏机,你带上饮料,过去找他们玩。”
左韵扫她一圈儿,眼底尽是满意,笑说:“我的眼光没错,这套礼服果然很适合你。”
冯书韫压根儿没有反应的机会,左韵便像一阵风,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远了。
刚才跟在左韵身边的女人走进后厨,把话传达给刘婶。刘婶手脚麻利地端来热饮,叮嘱冯书韫去楼上右边倒数第二间房。
小心翼翼接过托盘,冯书韫问:“楼上都有谁在?”
“只知道有四个人,不清楚具体是谁,二楼不是我负责的区域。”刘婶答得滴水不漏,催她:“别磨叽了,快去吧。”
“……”
冯书韫没别的选择。
穿过大厅时,那边正聊得火热的一群人顿时停下来,视线如针一般,齐刷刷扎在她的后背。
没有任何议论和嗤笑,周围鸦鹊无声。
沉默地注视无异于一场酷刑。
冯书韫对他人的关注太敏感,不需要回头看也感知得到他们的内心活动。
她尴尬的耳根泛红,呼吸愈发急促,羞耻的泪水在眼眶内打转儿。
她咬唇忍耐着一切,一边安抚自己没事,一边告诉自己要厚脸皮一点,还要很努力稳着手掌,防止盘子摔下去导致情况更加糟糕。
偏偏裙摆限制前行,让她迈出的每一步都无比艰难,好像刚装上双腿还不习惯的人鱼,只能慢吞吞的往前挪动。
这样不可能上得去台阶,幸好有电梯可以坐。
金属门缓慢闭合,隔绝外头的视线,冯书韫紧绷的神经完全没有放松,后背冷汗涔涔。
电梯门倒映着她的模样,巴掌大的脸化了精致妆容,长发微卷,盘在脑后,光洁雪白的脖颈连带胸脯上方的一大片肌肤没有任何衣料遮挡,坦荡地暴露在空气中。
这样的感觉令冯书韫格外不适。
纵使知道是无用功,她仍把自己仅有的一条百元项链戴上了,试图遮挡一下下。结果刚一到场,左韵当即蹙眉说首饰多此一举,将这套礼服衬得廉价,让她摘掉。
礼服也确实昂贵。
冯书韫不认得牌子,收到包裹的时候特地去网上搜了搜,被价格吓得心肝直颤。
这是她有史以来穿过最贵重的衣服,版型很漂亮,裙身自胯部开始收缩,一直延续到脚踝,才绽放出大大的裙摆。衣料单薄,完全贴合身体曲线,突显出她玲珑精致的外形,完全没考虑当下的季节。
一切只为了美。
这才是她最大的价值。
冯书韫穿着不合时宜的衣服,出现在不接纳她的场合,自动变成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发挥作用之前,顺带给人表演一出洋相百出的闹剧。
意识到礼服和囚服没有区别,她就知道楼上等待自己的是什么了。
但是。
知道没用。
磨叽也没用。
她早晚得面对。
迈出电梯门的那一刻,噩梦就成真了。
二楼整条走廊空荡荡,哪来的四个人,只有一副贵公子打扮的季旌倚着门框,眉眼含笑,冲她挥挥手。
“好久不见。”
口吻熟稔,弄得好像他们的关系有多亲密。
冯书韫鸡皮疙瘩直冒,脚步顿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想逃跑的本能。
她咬紧牙关,避开眼神接触,慢慢地、慢慢地走向那个仿佛张开血盆大口的房间,绕过季旌,先把盘子放下。
反唇相讥:“你但凡有空就到学校骚扰我,哪来的好久不见。”
季旌完全没有被嘲讽的恼怒,爽朗地笑了两声。
他尾随进来,下意识要关门。
看见她身上这套反季节且宛如囚服一样禁锢住腿脚的礼服,他若有所悟地扬眉,内心涌入一股别样的暗流,反而把门推得更开了。
然后向她摊手,十足的绅士派头:“请坐。”
冯书韫挑了最靠近房间门的单人沙发落座,故意不看季旌,语调冷硬:“拒绝的话你没听烦,我都说烦了...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弃?”
季旌没言语。
他靠近沙发边,单膝跪地,掀起眼睑睨着她,笑意浅浅。
冯书韫清晰感受到温热鼻息喷洒在胳膊上,黏腻湿润的呼吸比直接触碰更令人恶寒。
她忍得胸腔发痛,才不至于原地蹦起来尖叫,怒叱他滚远一点。
全凭着一股坚韧的劲儿,她逼自己咽掉恐惧,双目瞪圆,定定地直视他,不肯露怯。
却不知道这副宁死不屈的表现完全戳中季旌诡异的爽点。
他噗嗤笑出声,充满混血味儿的浓颜被璀璨笑容衬得愈发耀眼,人模人样地安抚道:“别紧张,放轻松一点。这是在应家,我不会胡来的。”
“我们从认识那天起就没认真聊过天,今天机会难得,不如敞开心扉谈一次,把误会都解开?”
季旌表情格外诚恳,不过很可惜,冯书韫不吃柔情蜜意这一套。
他嘴上说着熨帖的语句,眼神却不规矩,一直不断地观察她,停留在脖颈处周围的时间尤其长。
冯书韫只觉得被看轻、被羞辱,恨不得立马找一块布把自己严严实实遮盖起来,或者剜掉他的眼睛。
忍无可忍了,冯书韫噌得起身,拎起一节裙摆,尽力迈大步子走到窗边,抖了抖丢在地上的那条毯子,也不嫌脏,直接披在身上。
“我们之间没有误会,所以没什么可谈的。我不喜欢你,以前、现在、未来,永远都不可能喜欢,你说破天也没用。死不死心是你的事儿,被拒绝之后还纠缠骚扰,跟痴情和毅力没半毛钱关系,纯粹是你这人没品。”
季旌缓缓站起来,表情微妙改变。
他享受她与众不同的倔强,但不代表她可以无理取闹。
再漂亮的人,如果不知情识趣,那就很没劲了。
季旌从托盘里随便拎了一杯热饮,放到冯书韫旁边的窗台上,秉持着最后一点耐心,尝试跟她温和地对话:“喝点儿,你嘴唇冻得发白。”
冯书韫心说,不是冻得,是又怕又气。
她别过脸,背脊紧贴着柜沿,努力跟他拉开距离。
“你让我走。”
“门开着,你想走随时都能走,我又没强留你。问题是,你真能走得了么。”
季旌眼神冰冷,笑得也残忍:“你那么聪明,心里肯定有一笔算得明明白白的账。应家当初不想选你做资助的对象,你用了什么手段拿到了名额自己清楚,真当他们是傻子,勘不破?既然拿了不该拿的东西,享受了一把不属于你的富贵人生,肯定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冯小姐。”
“你现在可以仗着年龄小,以学业为重做借口,屡次摆脱应家安排的相亲,几年之后,这理由还管用吗?你真以为依照自己的出身,以后还有机会遇见优质男性?不过是一些臭鱼烂虾、歪瓜裂枣而已。”
“动动你的脑子想一想,我的条件,可不比你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差。”
那些见不得光的算计和交易被他三言两语揭穿,冯书韫除了惊讶,更多的是心死如灰。
她再看不惯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些话确实很有道理。
令她无法辩驳。
冯书韫沉默了,睫毛一点点落下去,掩盖住所有挣扎和痛苦。
她隐忍地咬着唇,绯红中压住一抹白,纤长莹润的脖颈向下弯曲,仿佛一株被压弯的白玉兰,看起来委屈可怜。
季旌快被她的模样迷得丧失理智,下意识抬手,想碰她的脸,又怕惊扰来之不易的机会,于是克制着收回去。
他皱起眉,虚伪的摆出一副关切表情,压低嗓音,诱导说:“与其被应老爷子当成一颗棋子推给其他人,还不如现在就选我。这样做,既能给应家带来利益,还清欠他们的债,你也不用再去咖啡店打工,为生计发愁。”
“你热爱舞蹈,我有的是人脉资源,以后属于你的舞台只会越来越大...”
“虽然我家的事业发展远远比不上应家,但养一个你,绰绰有余。”
说着说着,季旌越来越兴奋,显然他已经全身心投入到这场表达真情的戏码里。
激动到极点,他控制不住去抓她肩膀,迫使她直视他的眼睛,言辞恳切:“我说了喜欢你,肯定就会对你好。你到底怕什么?”
男女力量的悬殊太大,冯书韫被捏的生疼,肩胛骨快碎在季旌手里,可她挣又挣不开,余光扫见他逐渐靠近的脸,还可以自由活动的那只手立即甩了出去。
啪——!!
季旌的脑袋以夸张地幅度偏向一侧,面颊上很快浮现出一记鲜红的巴掌印。
他表情错愕,死瞪着双目,瞳仁微微放大,不知道是震惊于突如其来的一耳光,还是她超乎预料的力道。
空气在这一刻凝滞。
趁季旌没回神,冯书韫使劲扭动肩膀,滑鱼儿一般飞速脱手,顺便抄起桌几上的空花瓶防身。
水雾雾的眼直盯着他,一刻也不敢放松,充满戒备感的慢慢往门边倒退。
冯书韫被飙升的紧张刺激到不停发颤,声线也不稳,说的话却铿锵有力。
“季旌,你根本不懂,光明磊落的人哪有机会走进应家的别墅,早就死在大山的森林里了。既然你知道我不是个善人,那就应该有准备,我绝对不会被你摆布。”
季旌捂着作痛的脸颊,还没从“竟然被一个女人打了”的耻辱中缓过劲儿。
她的力道确实够大,冷不丁一巴掌抽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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