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西再次醒来，腿上的重量已经不在。
她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发现自己头顶并不是那顶绿色军用帐篷，而是牛毛编织而成的黑色顶棚。
睡意瞬间消散，她支撑着坐了起来。
薄毯从身上滑落，她并没有睡在睡袋里，身上还穿着昨天那套藏袍。
……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在守夜，和程蒲聊了两句天，然后……
然后，她好像就睡着了。
黑色帐篷阻隔了大部分光线，看不出现在是什么时候。
桑西搓了搓脸，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掀开门帘。
夜幕的深蓝尚未完全褪去，临时垒起的石炉里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的火星。
程蒲坐在炉火旁，仔细研究地图。索朗坐在高处的坡地上，安静地磨着一把狩猎小刀。
相安无事的场景，却让人感到一丝紧绷。
桑西清了清喉咙，两人停下手中的事，纷纷看了过来。
「那个……」桑西站得很正，双手老老实实地交叠在一起。
「抱歉，很久没守夜了，昨晚有点犯困。」
“没关系。”
「没事。」
两个男人同时出声，又同时归于沉默。
程蒲把手里的地图收起来，“昨晚你睡着的那会儿，也到了该换班的时候。不用太在意。”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程蒲今天的语气似乎比以往冷淡一些。
桑西低低地应了声，顿了顿，又问： 「那我怎么会在……黑帐篷里？」
程蒲这次没有回答，而是抬眸看向索朗。
「我出来换班的时候，发现你睡着了。怕你感冒，就把帐篷让给你了。」
索朗挽了个刀花，从坡上走下来，又补充道：
「别担心，是我把你抱进去的。」
……
他特意加上的这一句，仿佛宣告主权一般，很难不让人多想。
桑西无力地争辩道：「麻烦你多不好，我可以自己走的。」
索朗难得扯了扯嘴角。
他走过来，把完好的小刀重新挂在桑西的腰带上，就挨着那支鹰骨石笛。
先前坏掉的那把藏刀，则换到了自己的身侧。
「桑西。」
「我们之间，什么时候计较过这些？」
桑西搓了搓耳根，不着痕迹地向后退了一步。
简单吃过早餐，程蒲和桑西开始收拾行囊。
按照他们的计划，今天要继续深入峡谷，寻找下一处打卡点。
正收拾着，一旁的索朗也把牛毛帐篷从支架上拆了下来。
桑西起初没有在意，直到索朗问出「你们要去哪」的时候，才察觉到他的意图。
她插话打断：「索朗，你要和我们一起走吗？」
索朗反问：「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
如果他和程蒲之间的气氛不像现在这么别扭，就更好了。
桑西在暗暗叹了口气。
索朗沉默半晌，才再次出声：「桑西。」
她疑惑地看了过去。
索朗：「你似乎不太希望我和你们一起。」
……
其实她并不是对索朗有意见，只是觉得以他的性格，不适合加入考察路线的任务中。
但这话说出来，未免太伤人心。毕竟索朗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也没有做错什么。
桑西立即调整表情，「哪有？峡谷里这么危险，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索朗却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放心，我只是顺路去采集一些药材，并不会全程跟着你们。」
说完，他弯腰捞起行囊，背在了肩膀上。
他的后背随着站直的趋势挺了起来，头却落寞地低垂着，好像一只被主人嫌弃的獒犬。
桑西有些不忍，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最终只好作罢。
另外一边，程蒲已经给多吉戴好了铃铛。多吉乖顺地站在原地，仰起脖子，用鼻头蹭了蹭程蒲的衣摆。
索朗注意到一人一牛的互动，眉间挤出几道浅浅的壑：
「以多吉的脾气，居然和他相处得这么好么？」
呃。
她选择跳过这个问题。
桑西思绪一转，脱口而出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话题：「我们中午吃什么，还是青稞饼吗？」
索朗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我只带了青稞饼做主食。或者我们可以采一点野菜？」
一旁的程蒲也侧目看过来。
「哦，那就不用了……其实青稞饼也挺好的。」桑西笑了下，成功把多吉的事情岔开了。
三人一起行动，效率倒是出奇地高，一个上午就完成了全天的计划。
太阳越过最高点的时候，几人在山坡的背风面找好了落脚点。
桑西搭建帐篷的时候，程蒲找来了烧火的燃料。
打火石轻轻一磕，顿时溅出火星。
桑西啧啧称赞：「看来你很快就能掌握高原上的生活方式了。」
程蒲浅笑一声，不置可否。
他一手握着锅柄，另一只手拿着木铲，慢慢搅动着。
汤汁浓稠，牛肉块在里面滚上一圈，立即裹上一层晶莹的软壳，香味扑面而来。
而他端坐在那儿，平眉静目，宛如的恤济民众的佛陀。
桑西出了神，过了许久才迟迟地错开眼。
「你……从哪弄的食材？」
光是伏在锅边吸了口气，就让她原本不饿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
“背包里带了一些罐头。”程蒲解释道。
“只吃主食未免单调，罐头虽是半成品，也能丰富丰富味道。”
桑西按捺不住，想要招呼索朗开饭。
四下环顾一圈，却没看见他的身影。
没让她疑惑太久，索朗很快拨开灌木走了出来。
他的衣服略显凌乱，藏袍布满褶皱，碎发也被汗水打湿，贴在了前额上。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根削尖的木矛，靠近前端的位置，赫然扎着一只野鸡。
「这是……」桑西已有猜测，但是不敢肯定。
「加餐。」索朗言简意赅，径直走到炉火旁，熟练地处理鸡肉。
随后，又示意程蒲挪挪位置。
程蒲瞥他一眼，并未立即做出反应。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锅里的汤汁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我烤鸡肉，需要用火。」索朗毫不退步地与程蒲对视，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程蒲这才把锅拿开，慢吞吞地挪了位置。
这顿午饭，他们不仅有牛肉罐头，还有香烤鸡肉。
与昨晚的简餐相比，简直堪称豪华。
程蒲没有动自己面前的那串烤鸡，只把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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