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与那团黑雾打在一处，火光与剑光交错中迸发出骇人的神力。
九歌站在一旁，插不上手。他看得出来，鹤止说的没错，如今的神赦比当年附着在他身上的时候还要强了百倍。
简直匪夷所思。
在这死寂的归墟中，能有什么样的机缘让神赦变强了如此多？
九歌想不出所以然来。
他也没空去想，他只担心无妄。
以神赦如今之强，就算是全盛期的无妄，也不是其对手。
然而，很快九歌就发现，无妄根本就不需要他的担心。
无妄也比她的全盛时期更强了百倍。
按说她才聚魂归来，虽然是上神的神格，神魂却不稳固，应当是最虚弱的时候。
但她出手之利落，动作之流畅，神力之澎湃，简直是令人赏心悦目，叹为观止。
这就是天才吗？九歌不禁有些酸。
他从前就总是酸无妄在武道上的天赋，但是他再酸也没有想到，无妄就算是神魂寂灭沉睡了几万年，醒来还是比他兢兢业业地苦修几万年进境更快。
快得还不是一点。
足见有些人就是能赢在娘胎里。
九歌嫉妒之余，又有些欣慰。
不论无妄是如何进境的，从如今的战局来看，她尚能压制住神赦一招半式。
神赦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于是它突然调转了矛头直指九歌。
九歌因用魔力化解了百脉露的功效，此时正全力抑制着识海里的无气，哪里腾得出手来对付神赦。
他一惊，正要想法闪身躲开，却见一柄通体流光的宝剑自天而降，扎在了他面前，剑身绽放出强盛的神力，霎时间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面墙，挡住了神赦的攻击，把九歌护在剑身后。
不是山河剑是什么？
无妄人仍在百丈开外，只驱使着山河剑来护住了九歌。那剑落了地，便像是生了根，在九歌身边形成了一方屏障。
“只要我活着，你就别想打他的注意。”无妄冷声对黑雾道。
神赦恼羞成怒，全力向无妄袭去。
那雾气本来时聚时散，虽然被无妄压了半头，但是无妄也奈何不了它。
然而它这一怒，竟是将周围所有的黑雾都凝聚了起来，整个归墟都像是过筛子一般抖了一抖。
无妄没有山河剑在手，便空手结印，凝神敛息，将全身神力聚于双掌，生生迎上神赦这一击。
双方这一下，当真是地动山摇，空气中尽是要将万物碾作齑粉的神威，便是被山河剑的神力护着的九歌都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避了一避。
一击过后，整个归墟里突然寂静了下来，仿佛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一般。
九歌睁开眼，有些惊讶地看到无妄就在自已身侧一臂之外盘膝而坐。
她闭着眼，峨眉微蹙，在剧烈地喘息，她周身神威不复，显然是受了重伤的形容。
九歌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刚要上前，却被山河剑的屏障拦住了。
山河剑仍在保护着他。纵然无妄受了重伤，仍是分出了一分力在护着他。
九歌皱了皱眉，刚要开口却听到了无妄的声音。
“我无事，调息片刻便好。神赦比我伤得更重。”
无妄并未睁眼，甚至连唇口也未动，只是从神识中传来这么一句话安慰九歌。
九歌抬头向对面望去，果然，那团黑雾缩在远处，变得只有孩童般大小，一动不动，连气息也弱得微不可察。
他松了口气，道：“那你将山河剑里的神力收回去吧，现下不用护着我了。”
无妄没有应声，但是下一刻，山河剑突然收敛了光芒，连带着九歌周身的屏障也消失了。
九歌也在无妄旁边坐了下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他的灵魂，他也能感觉到他的神魂正在消逝。
他压制不住无气了，不出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要寂灭了，成为这归墟的一部分。
九歌笑了笑。他不后悔，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决定和神赦同归于尽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准备。他只是没有料到无妄会来。能在死前再见她一面，他已没有什么遗憾了。
“无妄，你为什么要来？”九歌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黑暗中响起。
九歌终是问出了那个心底的疑问。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想知道自己在无妄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在她的心里，是否也曾经占有一隅之地？
但他从来没有问出口过。
对于喜欢无妄这件事，他从未后悔过。能喜欢无妄这样一个人，他只觉得庆幸。
他为她变性，为她升神，为她孑然一身三十万年，却独独不肯将这份爱意宣之于口。
他不愿让无妄为难，也不愿让自己难堪。
他赌得起，也输得起。
他本打算将这份无疾而终的感情至死都埋藏在心底，若非无妄来此，他是断断不会问出口的。
无妄却没有九歌那样破釜沉舟的沉重，她笑了笑，答道：“不是说了么？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你……”不知为何，每次九歌认真起来的时候，无妄总能用这种玩笑一般的敷衍答话把他轻易激怒，“你知不知道这是归墟？你下来了，就再也上不去了！”
“我知道。”无妄答得很快。
九歌怔了一怔，无妄仍闭着眼，面容平静，她的气息已慢慢恢复了。
九歌叹了口气。
无妄就是这样。这世间没有什么她不敢做的事，也没有什么她做不到的事。
九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知道你还下来……”
他的声音很轻，有些无奈，又有些宠溺。
纵然她有千万条理由冒死而来，在这千万条中，有一条是他九歌，他也是开心的。
九歌这么想着，突然想问无妄一个问题，一个他很想知道答案，却又不敢知道答案的问题。
他的喉结上下一滚，终于将那个问题问出了口：“所以会吗？”
问完，他侧过头看向了无妄，红瞳中涌动着期许和不安。
无妄缓缓睁开了眼。
她知道九歌问的是什么。
那个他在魔神殿中与项晚尘诀别时问的问题，那个项晚尘回答不了的问题。
她垂眸看向了面前无尽的黑暗，神色似乎比归墟还要深。她开口，顿了一顿，才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一个字：“会。”
说完，无妄亦侧过了头来，微弱的剑光映在她的侧颜上，九歌看到她的目光深沉似海，嘴角勾起了一个似有似无的弧度。
九歌感觉像是有人在他的心里放火燎原，让他一时间连呼吸都忘记了。
他怔怔地望着无妄，喉间有些发涩，眼中慢慢泛起了泪光。
下一刻，九歌凑过半个身子去，伸手一揽，单臂圈住了无妄瘦削的肩膀，闭眼吻上了她的唇。
应是上苍垂怜，让他守得云开见月明。又或许是无妄知他大限将至，才愿意说这些好听的话给他听。
但都不重要了。
他只求结果。对于九歌而言，他在意的只是这一个“会”字。
“如果有来世，我一定会是第一个找到你的人。”他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说着这句话，像一句誓言，被他深深地烙在心底。
九歌吻得耐心又仔细，无妄却从始至终没有合上过眼，她的神色清冽又冷静。最后，她眼神一暗，闭上眼，回应了九歌的吻。
唇齿交叠间，她进入了九歌的识海。
“真没想到，他那样烈火般的性子，识海里却这么温柔……”无妄不禁感慨道。
九歌的识海里是连绵不尽的朵朵红云，每朵云彩都散发着暖意，温暖却不灼人。
无妄抬起头，却见头顶上方有一处巨大的黑洞，如同归墟般袭黑，黑洞如同飓风一般将周围的红云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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