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则细细摩挲着叶片，这叶片尚且新鲜，刻在叶片上的字也未见干枯，看来柳梨留下讯息的时间就在不久前。
李令则暗下思忖：
眼前的柳主事是指使者吗？
想要知道来龙去脉，还是得从这账本里面找答案。
李令则淡淡瞥了一眼面前堆积如山的账本，抱琴和吟书早已站在李令则身侧，两人即刻会意，上前把账本推入屋内。
屋内门户大开，刺眼的光芒把屋子里照得通亮，丝毫不见阴冷之态。李令则坐在藤椅上，手中拿着供上的账本翻阅。
她账本翻阅的速度极快，快得让人摸不清是敷衍还是早就把这些了然于心，柳主事不知李令则态度如何，在旁边候着，弯着腰，不自觉擦着汗。
而看到李令则这副模样的景钰早已习以为常。
上一世两人成亲之后，李令则第一天就得到了郡主府和景家的中馈，要知道，在景家掌握中馈一般是女眷，二房夫人不甘权利旁落，刻意作怪修改账本模糊账目，以求瞒天过海。
当李令则初拿账本时，饶是景钰都觉得估计这一本本烂账是算不清的，但是仅仅只过了三个时辰，李令则只身一人从这浩如烟海模糊的账目中，找到了二房的作怪之法，随后直截了当的甩到二房面前。
二房看着证据确凿的账本哑口无言，碍着清河郡主的头衔，灰溜溜地补了款。
景钰明白李令则要做什么，这柳主事是青川柳家派来的的庄子主事，是签过契画过押的良民。
李令则身在王府，看似做事随心所欲，实则做什么都要讲个证据，如果没有相应证据，仅贸然把柳主事扣留，青川柳家不明所以，背后必定忿忿不平。
恭王府仅有李令则一位独女，自小担负责任。在初开蒙时，王妃便教她看账本，久而久之，令则对待分辨账目的去处已然炉火纯青。她并不受周围人的干扰，一目十行，终于在刻意捏造的账目发现不同。
这庄子五年前发生大旱，恭王府得知之后及时送粮，但是账本中粮食数量却对不上。这且不谈，最过离谱的还当是柳主事的开销，他拿着王府的补贴去买农具，这农具记载的数量极多，所以银子也如流水似的泼了出去。
但是，这笔支出，根本不符合庄子购买的常理。
直白说，根本不像是单纯买农具。
这笔钱更像是购置田产。
李令则抬眼，使了个眼神给吟书，吟书瞬间会意，上前两步将弯着腰的柳主事反手控制住。
柳主事的手突然被吟书卡在背后，手腕生疼，声音颤抖：
“郡主，郡主，这是怎么了？小的犯什么错了？”
临到黄河心不死。
李令则径直盯着他的脸，冷笑道：“事到如今，柳主事还要嘴硬不成？”
她把陈年账本甩到柳主事面前，账本上不对金额赫然被圈了出来。而庄子寻求王妃补贴的时候，正好是五年前，准确对应账本上记录的时间。
“郡主……这……这定然是误会，小的对恭王府，对郡主忠心耿耿，别无二心！”
话虽是这样说，柳主事额头上冒的汗更多。
“忠心耿耿？别无二心？柳主事，话不妨说的明白些。”
太阳分明透着暖光，但屋里的人都没有丝毫暖意，坐在上首的李令则冷眸深邃，用指尖轻轻敲打着桌案，指尖和桌面碰撞的声音仿佛在警告计谋即将坍塌。
“五年前，你上报求补贴，是因为庄子天降大旱，粮食颗粒无收，耕农无法生存。恭王府的补贴分明是十石粮食，到账本上却变成了五石。你说说，这是什么意思？”
“前些年大旱，土地种不出粮食能理解，但是近些年来，那可是风调雨顺，这怎么也种不出粮食呢？我昨日特地去田间看了，那土分明好好的，哪里有种不了的说法。柳主事，是种不了，还是不愿种？”
李令则再度翻开卷书，指向庄中人制记载：
“我看到不由生疑，近年来，庄子里出生的婴儿明显多了不少，男婴还好，但是女婴一到及笈之年就会发生意外，这发生的意外或是失踪或是死亡，这到底是是天灾还是人祸，想必柳主事是最清楚不过的。”
柳主事的脸早已惨白，李令则见此稍稍转动指尖，又翻过陈年的账本，这一页赫然写着恭王府给庄子的补贴费用。
李令则声音淡淡，说出的话却是直截了当，像是径直扒开被人忽略的遮羞布：
“柳主事，你虽然年年都找恭王府拿钱补贴，但是这两年来来明显减少。奇怪的是，你穿的衣物却是越来越昂贵，购买的器物也是越来越奇怪。这根本不符合庄子的正常运作。”
“柳主事，你是找到了新的大树，想脱离恭王府吗？”
京城里的人，哪里有李令则这样直接了当揭开遮羞布的？
柳主事一路听下来早已汗流浃背，现下听见李令则说这话，身体瞬间瘫软，他知道再也瞒不住，哪里还敢有隐瞒的心思，登时直挺挺跪下：“小的只有恭王府一位主子，绝不会离开恭王府！这些都是小的猪油蒙了心，不慎做了错事，小的，小的……”
说来说去都是这些囫囵话。
李令则并不想光看柳主事语无伦次的样子，她站起身来，慢慢走到柳主事面前，问道：“女婴都去哪了？谁指示你这样干的？天仙楼和庄子到底是什么关系？柳主事，你别告诉我，这些你都不知情。”
柳主事汗如雨下，脸色苍白得堪比白纸，话语在口中囫囵打转：“郡主，这……这些都……”
“说！”
李令则厉声道。
这些事情终究是败露了，柳主事垂下头，语气满是惊恐：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小的也是鬼迷心窍做了错事，在三年前，天降大旱，粮食颗粒无收，王府的补给迟迟不到，眼看都活不下去了。这时候天仙楼来了，说一个及笈女伢换一家粮食，小的不可能看着庄子里的人活活饿死，实在是没法子，就把庄子里及笈的女伢交到了天仙楼。”
天仙楼怎么会知道这有女伢的？
换物时机怎么会这么巧。
李令则眉头微蹙，日光照射进屋，越发衬得她琥珀色的眸更显锋芒。
她看着地上痛彻心扉的柳主事只觉得可笑。
柳主事拿最初换粮救命的事情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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