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姮回到苏家后,搬进了新的院落。她还没来得及整理物件,就被闻讯赶来的殷晴一把抱住。
“小姮,你到哪里去了?怎么都不告诉我……你不当我是朋友了吗?”
“当,当然当。”苏姮看着对方发红的眼圈道。
殷晴破涕为笑:“你不在,我都没人可以聊小说。”
她是在苏姮不见后,才意识到,一直以来,都是苏姮在倾听她、排解她、给她出主意。明明她长这位小姑子两岁,却从未主动关照过对方。
邀请去江南,是二哥提醒她;看望病中的她,还是二哥提醒她,二哥还叮嘱她不要去太频繁,以免打扰到对方休息。
殷晴自幼在父亲与王氏的宠爱下长大,如今是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也该体贴他人。
但她还来不及说什么,便听苏姮小声问道:“公主的小说怎么样了?”
殷晴也压低声音,道:“这事一波三折,说来话长……你不会觉得我啰嗦吧?”
“当然不会。我很喜欢听公主讲故事,可见公主是能成为一名好作家的。”
哪怕知道自己应该多关心关心对方,多引导她讲她自己的事,殷晴的嘴角也忍不住往上翘,道:“那先告诉你结局——我的小说已经火啦!”
两人避开了忙碌的晞露、晞霜等人,到里屋聊起天来。
等用完晚饭,两人又谈天了一段时间,晞霜进来了,言“小娘子该准备休息了”。
“这么早啊。”苏姮道。
“洗漱、沐浴,都花费时间,小娘子还需要上药。等一切弄好,时间便晚了。”晞霜回答得一板一眼。
“小姮受伤了?”殷晴问。
苏姮摇摇头:“只是一点旧伤,有道疤而已。”
“噢……”殷晴点点头,“那我回去了,小姮早点休息。”
长公主离开后,晞露与晞露服侍苏姮脱衣。
晞露见苏姮有些蔫巴巴的,回想对方近日阅读的书,道:“等会儿小娘子沐浴的时候,婢子给您读《晋升平遗事》?”
立马,她见这位小娘子破颜一笑。
*
殷晴回到居所,苏谨琛正等着她。
“阿琛!”殷晴笑眯眯唤着,往他身上一靠。
“阿晴今日心情格外好?”
“是呀!”
苏谨琛帮殷晴摘着明珠耳珰,对方却突然直起身,吓了他一跳。
“怎么了?”
“唉,又忘记了。”殷晴愁眉苦脸起来,重新靠进苏谨琛怀里。
她本该多关注苏姮的事的,结果还是只讲了自己的事。
完了,又要被二哥训了。
之前,得知二哥要娶苏姮,她嘴瓢问了句:“那以后,小姮算我的小姑子,还是我嫂嫂?这辈分有点乱啊……”
结果被剜了一眼。
*
没隔几天,立后制书宣布了。之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婚期定在八月。
尚宫、尚仪、尚服、尚功局的女官在苏府与皇宫来往穿梭,教导苏姮礼仪法度,规劝她的言行,测量其身体尺寸以准备礼服。
这一日,苏姮沐浴后,与往常一般,瘫在榻上让晞霜与晞露给她按摩。
“阿露,你用力一点……不然有些痒。”
晞露顿了一下动作。她也发觉自己过于小心翼翼了,但手下这具身躯肌骨纤巧,皮肤洁白得剔透,叫人想到易碎的琉璃,不自觉便轻缓了动作。
“婢子手粗,怕伤到了小娘子。”她道。
“不会的。”苏姮道,“阿霜的力度就刚刚好。”
向来神情淡淡的晞霜露出了个笑容。
晞露撇撇嘴:“小娘子更喜欢阿霜吗?”
“你用力一点,我就像喜欢阿霜那样喜欢你哦。”
作为受过宫廷规训的侍女,晞露却没忍住露齿一笑。
三人笑闹了一阵子,拉拉扯扯。
殷墨踏月色而来的时候,苏姮正趴在榻上,舒服得直哼哼,没有注意到有人进屋。
晞霜、晞露正想行礼,却被制止,便没有提醒苏姮,或是说,就算提醒了,这位小娘子也不会见外,毕竟圣人来过不止一次两次了,只是第一次到来的这样晚。
殷墨往旁边的榻上一坐,随手拿起案上的一本书——封面写了《礼记》,翻了翻。
书里面却是手写的小楷,还有涂抹等修改。看字体,是殷晴的笔迹。
殷墨了然一笑。影卫执掌京中消息,所以他是知道自己妹妹在写小说、匿名出版的。
翻到后面几页,便看到了青黛色的批注,是另一种字迹。看案上搁着的毛笔,想来是苏姮写的。
殷墨确信自己第一次见到苏姮的字,却觉得意外的眼熟。长期以来从纷繁的庶务中理清头绪,抽丝剥茧,再加上不错的记性,令他立刻意识到这像苏锦行的笔迹。
这并没什么。苏姮不知道她不是苏公的孩子,当苏锦行是阿弟。他们姐弟关系好而已。
殷墨抑止住如鲠在喉的情绪,将书往后翻,只是翻书的动作带上了他自己都未觉察的烦躁。
殷晴讲的故事是:前朝,一位女郎为救身陷囹圄的情郎,女扮男装、赴京参与士大夫的集会,不料,崭露头角后被公主相中、招为驸马。女郎只得告知公主实情,公主被感动,帮其解决了危机。女郎与那男子返还家乡,成为眷属。
而苏姮的批注是:“远赴京城,只是为了救情郎?”
“显名、做官,不好吗?”
……
“公主多失望呀。”
“不若改成这位女郎自幼通读经典,才高八斗,欲与人一争。友人蒙难却无能为力的经历,更坚定了她的这一信念。
“尚公主、成为驸马都尉后,在公主的帮助下解救了友人,之后,与公主快乐地在一起了。
“不过这样的话,情节逻辑可能不太通顺,这位公主如何有干预朝政的能力?——不妨参考一下前朝那位摄政的平阳公主。”
“我只是随便说说,想不想改、具体怎么改,看公主。”
殷墨能想象的出,苏姮在女官的日日注视下,如何忙里偷闲,倚案悠然地阅读殷晴的书稿,自得其乐地写下看法。
他哑然失笑。
笑声惊动了榻上的人,对方回望过来。可他已经将书放下了,对方便以为他没发现什么。
晞霜和晞露行礼告退。她们方才便服侍完毕了,只是见圣人在翻看书籍,才没有出声打扰。
晞霜还想提醒圣人“现下已经很晚了”,男子继续逗留不合礼数——当然,圣人频频私/下来见苏小娘子,本就不合礼数——却被晞露拉了拉衣袖、使了眼色,只好咽下了口中的话。
两人才走了两步,便又停了下来——原来,方才她们在给苏姮按摩时,这位小娘子手中便玩着她们腰间的绦带,现下还捏着。
苏姮见她们望来,乐不可支:“还以为你们要多久才能发现呢。”
晞霜面无表情,而晞露无奈地瞄了她一眼,示意“在圣人面前,小娘子行行好吧”。
苏姮撒手,让她们离开,自己则继续一个人抿嘴笑。
殷墨之前来看苏姮,都是下午申时、宫中女官刚离开的时候。
今日,“魏国废除‘禁止他国人入京’条例,开放都城,意同各国重修友好”的消息与相关国书一并传来,下朝后,他被中书侍郎、中书舍人、鸿胪寺卿等一帮人缠了一整天,商谈外交事宜,所以迟了来苏府的时间。
不过,这却让他目睹了苏姮与身边侍女的相处。
大抵是自幼缺乏母爱的缘故,苏姮对较她年长的女性有种天然的亲近与依赖。所以,她对那两位侍女,短短不到四个月,便亲昵起来。
殷墨记得,苏锦言两次与他说,苏姮喜欢他。可他当年便认为,后来也这么认为——那时这位小娘子年纪还小,而且一点也不像懂“喜欢”这个词的含义的样子。至多看上了他的好颜色——这种喜欢如此浅薄。
恐怕当年,苏姮真正在意和关注的,是自己的姊姊,却叫苏锦言误会了。
他甚至觉得,若不是他曾与她姊姊有过婚约,苏姮不会视他特别、留心他,正如她并无印象,她与他的第一次照面,其实是秦国来使那年,在拾翠殿。
殷墨走到苏姮身边。
正值盛夏六月,倚在榻上的女子穿着清凉,上身是一件抹胸,下着薄软的裙子,外罩一件半透明纱罗制成的褙子,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淌到膝弯。
只有倾泻的长发遮掩了几分春色。
殷墨掬起她的一捧青丝,拢到她背后,入目是白皙肩颈上被人按压出的红痕。男子的手掌停留在那上面,带来一阵热意。
苏姮推推他:“热。”
“你方才还拉着侍女的绦带亲/热,见到我,就只想让我离你远点?”
苏姮自觉自己不可能这么狼心狗肺,支起身,勾勾他的腰带。
男子的眼神意味不明:“你这样,会让人以为你……”
“我什么?”苏姮听他不说下去,问道。
男子无奈扶额,坐到她身边,见她面带笑意却难掩恹恹,道:“你觉得累的话,我让尚宫与女史每日在苏府的时间减为一个时辰。”
“不用的。你不要去吩咐。”苏姮摇摇头。现在的每天两个时辰,本就是缩短后的结果了。
“姮姮,你身体康健才是最重要的。至于那些规范与礼仪……”
“可我不想你被指摘。”
“我只是不想让你被他人指摘。”
两句话同时出口,说话双方俱是一愣,然后殷墨先笑了,心情比之前好上不少:“尚宫说的话,你做到看起来差不多就行了,不必认真地去纠正自己……”
“那往后,朝臣和他们的夫人不会觉得我身为皇后很糟糕?”
“姮姮没什么可纠正的。”殷墨抚抚她的头发,“让你做皇后,不是要改变你、让你承担压力,只是想让你成为我的妻。
“放轻松点,一切有我。”
男子的目光过分缱绻,仿佛他眼前的人,千好万好。
苏姮低下头。那种轻飘飘以至于不踏实的感觉,又降临了。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已经还不清了——她拥有什么?她能拿什么,去馈还他给的糖?
男子没有给她多想的时间,捧起她的脸,用吻缄封了她的疑问。
红霞漫上女子的面庞,因久病而偏淡的唇色变得鲜红欲滴。
一吻毕,男子却依旧挨她极近,右手摩挲着她的脸,左掌抚着她的腰际。
苏姮支撑身体的手臂有些酸了,正要坐正身子,离开男人,却听他问道:“女官可教导过你人/事?”
“还没。现下才入六月。”还早呢。
“我教你可好?”
“这……得与女官商量过吧?这不合规矩吧?”
“规矩是个什么东西?”男子挑眉一笑,倜傥风流。
“嗯,”苏姮慢吞吞道,“我听说,陛下您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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