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上兴狞笑几声:“入狱?”他几近要捏碎手中的拐杖。脑中回荡起大夫和他爹说的话:“恐怕...以后很难再恢复了。”整个人更加咬牙切齿。他这辈子,都只能靠拐杖站立了,还怕入狱?
随后又咧开一边嘴唇。况且,谁说杀人就要入狱了。
阮久久看陆上兴这幅样子就知道劝说是肯定行不通了,但还是摸索着怎么才能在拖延一会儿,希望能有巡卫发现她们。
步步退,步步退,越来越深的巷子里愈发寂静无声。陆上兴本就是选了个偏僻的地儿来堵他们的,自然也早就计划好了不会让别人发现。他没有拄拐的那只手打了个响指,催促着前面的杀手们不用浪费时间了,毕竟过会儿,还得处理尸体呢。
阮久久见势不对,转身用力拉着阮长安便要往后跑,换做她一人时,说不定还有力同他们杀上两把,但带着哥哥,以二敌群的情况下,她实在不敢肯定自己能不能打得过,又能不能保护哥哥不受一点伤害的离开。此时她手上只带了防身的小刀,插在腰上,而她的手正隐秘的摸索着。
因此,此时跑为最上计。这里是三桥城,阮久久最熟悉的三桥城,这条小道她走过无数次,知道哪里走离家最近,哪里有地方可躲,她脑中急速运转,想着最好的解决办法,却没有发现本来由她主导的两手紧握变成了阮长安拊掌在上。
可贼人却不给她寻找武器的机会,刷刷一群围上,将二人密不透风圈在中间。事先陆上兴已交代,他们自然知道这兄妹俩是刺头,于是领头黑衣人率先舞刀向阮久久发难。
阮久久却不仅不躲,反而脚步极快的迎面直上,至那领头人面前忽的蹲下钻到领头人身后,往前一踹。又借用视线盲处夺过黑衣人手中寒刀,从那包围缺口处杀出一道路来。其间一缕发丝被切断,背上亦被划了一刀,血很快便浸了出来。
黑衣人们见她还在挣扎,一拥而上专一对付阮久久。
“哥!快走!”阮久久撑不住十几人合力而攻,生生跪了下来,手中却依旧用刀扛着数十寒刀。
陆上兴在一旁看的拍手叫好:“这兄妹俩一个都不要给我放过!”
阮长安捡了一柄掉落的兵器,他知道妹妹是为自己争取时间,可让他跑,他怎么能跑?
看到陆上兴的状况,他便知道今日妹妹与自己必定要折一个在此。
那么这个人一定不会是妹妹。他握紧了剑柄,猛的朝陆上兴冲去,可却被在他身边保护的黑衣人反身一踹,直接摔到墙上,又顺着墙滑落。
他闷闷咳了一声,头目晕眩。
阮久久自己抵抗不住,又看着哥哥的状况,心中焦急不已,在她不顾生死冲破缺口往陆上兴奔去时,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谁!”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带着怒火的喝令。随之而来的还有整齐划一的步伐——那是军队的脚步。
阮久久双眼微眯,只见不远处火把照亮了漆黑的夜,有些刺眼。包括那声音,也有些刺耳。她想到,今夜是父亲在巡逻!她还有希望!
她反抗的愈发激烈,兵刃相接,宁愿衣衫破损也不让黑衣人控制住她。她知道,知道那军队近了,她们便可逃过一劫。
火光愈来愈近,那群本就是被雇杀人的杀手两两一望,便在领头人警惕的命令“走”后,便迅速离开,临走前还不忘顺带着跛腿雇主一起。
阮久久大呼出一口气,手中刀铿锵落地,随后跑到阮长安身边:“如何?伤势重吗?”
阮长安摇了摇头,只是盯着远处那长长的队伍。
他知道,今日若没这意外来人,他们兄妹恐怕要命丧于此。
队伍中间夹着的马车上跳下一个人来他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缓缓走到阮家兄妹面前。
顾安一身劲装,眸子微眯朝:“你还是和从前一样鲁莽冲动,若今日没有我,你们兄妹两就要葬送至此知道吗!”
阮久久本以为来的是救命恩人,却没想到是顾安,被他这么一骂,霎时愣住。
见她不动,顾安冷冷加了一句:“夜深了,我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吧。”
阮久久眼中闪过不甘的神色,她很想拒绝,但也知晓陆上兴的人定没有走远,眼下她与兄长的命重要,于是只好忍下怨恨答应。
她未作一声,默认顾安此举。但也没有再给顾安任何一个神色,她从顾安身旁擦肩而过,步子碎而密,带着几分沉重。
阮长安额间冒出的汗珠退下几分,忙摆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笑脸来:“多谢,在下先随小妹回家了,有缘再见。”
顾安低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双指靠近嘴唇发出鸟鸣声,随后便有两个便衣着蓝色长衫的男人过来,但身形气宇皆是不凡,看样子也不是普通的侍卫。
“顾鹰、顾鹤,你们送他两回阮府吧。”顾安强撑的精气神似乎瞬间消逝,说这句话时透露着疲惫,嗓中两声虚无力的咳嗽,火光晃过他的脸上,俨然透露出几分带着病气的苍白。
顾鹰、顾鹤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无可奈何,但仍旧遵循上令,默默跟上了离开的阮家兄妹。
前头的阮久久耳目本就灵动,况且夜深人静的,顾安的咳嗽声太明显了,她心中只道,顾安这厮活该。他们这一来一去的,也扯了个平手,只希望以后再也不见。
夜色下,她突然停了步子,揽着兄长的身影停下,月光浅浅映出她一身激战过后的痕迹。
“多谢,从今以后,你我两不相欠。”
说完这句,阮久久扶着受伤的哥哥一步也不回头的向回家的路上走去。晦暗的天色下,两行人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到最后,火光和黑夜又成了两处景色,夜色里的人看得见光里的人,光里的人却再也见不到夜色里的人。
顾安就站在那里,看着阮久久如萤火般消失在远处,撺拳拢袖的双手在目之所及平平安安后终于放松了一点。他伫立许久,不一会儿,他的身姿就如经年的老松终于受不了猎猎寒风般颓败下来。拳头脆生生的捶在马车杆上,最终也只化作一声默默的叹息。
祁玉此时也从马车上下来,她站在顾安旁,拢了拢自己的大氅,无奈道,“你小子,何必呢。”
今夜月亮很圆,如银盘一般,却是分离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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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回到家中,阮久久依旧心有余悸。
她没想到,那陆上兴竟有这般胆子,在这偌大的三桥城里想要行凶杀人。
又有些懊恼,到底还是自己做事不周,这才给自己和哥哥惹来了杀祸。可仔细思来想去,却丝毫没想出自己到底露出什么破绽。
而一旁的阮长安从进了家们开始就低垂着头,神色莫测的样子,直至到了兄妹俩分别的小路也没有抬头。
阮母在家等的焦急,终于等到两人。嘘寒问暖问明情况,阮母心中大乱,不知怎的两个孩子惹了杀祸。她让人给他们上了伤药才放回去休息,自己则继续等着巡逻的丈夫回来。
阮久久也是迟钝片刻才想起来和哥哥告别,但却只看到黑漆夜里月色下阮长安离去的背影。
她摇摇头,嘟囔道:“唉,也不知道阮长安受惊了没有,算了算了,明日再看吧。”而后又复盘起了自己夜里偷袭陆上兴的过程。
这件事大概是一年多前发生的了。
那夜是陆上兴在一众狐朋狗友面前整蛊阮长安的第二天,他喝的烂醉。
那天的前一夜里,阮长安是被人抬着回的,膝下血肿,腰上鞭痕满满,面色苍白,脸上被人恶趣一般的写上了血红的奴字。
阮父当时异常气愤,在祠堂里连摔了自己最钟爱的宝剑和箭弓,而那天阮久久躲在祠堂的门后,看着自家爹爹手脚颤抖的厉害,剑身落地的啼鸣之声震得她心弦也跟着颤抖了。
那天阮父什么粗鲁、狠毒的话都没有说,但却,无声胜有声,他浑身散发出颓废之气。显然他已经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毕竟,那是他的顶头上司的儿子,是一手提携他起来的人,是平日里与他称兄道弟的朋友。
阮久久看到了这样的父亲,看到了啼哭的母亲,看到了躺在床上连喝水都不能自理的哥哥,以及将哥哥送回后轻蔑擦手的陆家家仆,她就知晓了第二日的结果。
陆家和阮家,一个在三桥城盘根错节驻此多年,一个不过才二十几载光阴:一个家财万贯,富得流油,一个家中小康,百业待兴。更何况,表面上父亲和陆长兴他爹那么要好
哪里是能比的,又能怎么比。
她知道,自家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咽下。
可,咽不下怎么办?
十三岁的阮久久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明白冲动的人是大傻子,也明白胳膊拧不过大腿。
可十三岁的阮久久只有十三岁,不会忍气吞声,不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一腔热血的拥护着心中的正,唾弃着人间的恶,更何况今日遭此恶的人是她的哥哥,是她从前保护的好好的哥哥。
第二日,她本来还有那么一些星星点点如萤火虫一般的希翼,希翼父亲能像以前一样,勇猛的威严的,去将陆家那个大坏蛋打得屁滚尿流,可她只等来了阮府内的沉默,每个人都沉默着,包括爹娘,她理解他们,但她更了解自己。
于是她不顾让病人静养的医嘱,偷溜进了阮长安的屋内。
满屋难闻的药味儿熏的她快要受不了,五脏六腑里似乎都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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