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云浮空,掩天蔽日。
骏马忽来,到一处别院门前驻足。长木幽深,高楼连廊,在外望着就觉不错。梁沐满意的下马,将缰绳甩给随从,自己快步踏入。
曹振龙已闻声迎了出来,“大哥。”
环视左右,庭中遍植花木,浓荫碧绿,香气袭人。撩衣再入其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飞瀑喷泉,几条小径幽深宁静,可见原主人心思精巧。
梁沐面露赞赏,“不错。”
曹振龙随他负手四处观看,笑道:“正好让我赶了巧。这家主人急着出手,连价钱都比原来低一成。环境清幽,维护的也不错。虽说小了点,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正厅、卧房、书房应有尽有,还有个小的校场,正方便练剑考校。而且这离永昌伯府的别院不到一里地……”
梁沐回头,面无表情看了他一眼。
曹振龙不明其意。明明梁沐让自己在郊外购置别院时吩咐的,“离官道近一些。万一日后还要躲雨,就不必借别人家的了。”以永昌伯府做比,有何不可?
他兀自想,梁沐已然一径登楼去了。
高楼连廊,身临其中恰将四周一览无余。临东望,官道旁别院的格局尽展眼前,内里人影幢幢。可惜隔得仍有些远,遥遥看不清楚。他看了一会儿,也分不清对面是男是女,不免有些气衰。
一时心血来潮送衣,过后悔得咬牙。他白身一个,白凝辉因此嫌弃也是情有可原。
何必气坏了她。
只怕阿凝误会他睚眦必报。虽然这些年确有些人对他心怀怨怼,可梁沐不希望白凝辉如此想他。世上所有人都可以怨恨他,唯有白凝辉不可。
又想白凝辉收礼之后的反应。既怕她没反应,又怕她思虑太深。让人盯紧了别院,回报说她闭门不出,瞧不出心怀。
他也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思。这些年来他将白凝辉在梦里怨了千百遍,可真见了她的人,幽深无波,漠然处之。他的怨恨却像是给自己的枷锁,动摇不了她半分。
真就一个木头人!
何必执着,何劳挂念。
梁沐心中哀叹一声。又记起那支桂花簪,心痒难耐,恨不能亲身前去相问缘由。
可问什么、怎么问?此时才知近乡情怯,羞问来人。
梁沐稍作盘算又抛开,不必想,不必理,车到山前必有路。转而北望,山麓郁郁葱葱,密林深幽,梧枝似见凤凰栖。
曹振龙指着指着前方继续为他介绍,“从那条后廊过去可直达后山,山中更幽静,还有活泉。正好县主和严燕喜欢在山林中游览,可以一起请了来……”
话没说完,梁沐就丢下一句,“不要告诉严燕。”
“什么?”曹振龙未反应明白。
严燕原是建宁王府编撰之女,母亲早丧,自小跟着父亲在王府长大。结识梁沐时她才不到十岁,本当唤声叔父,却在梁沐戏弄下改口唤大哥。数年前她父亲染病去世,冯太后本想接她到身边照顾。可她嫌太过拘束,便求了太后跟在梁沐身边。梁沐待她真如亲妹妹一般,从没什么事相瞒。
梁沐重申一遍,“严燕要是问起来,你不可说。”不知为何,梁沐暂时还不想让她们知道白凝辉的存在。
“是。”
沿着木梯往下通往方才指向的后廊,廊外青苔漫布,中间十数青石连接到两扇院门。出门就见一条人走出的小路,蜿蜒盘旋向上。两侧松杨高耸,竹褪笋衣,不见闲云,正是难得的寂静之所。信步其中,草木清香四溢,与云阳城内截然不同。
空气湿润,曹振龙看了看天色,道:“怕是要下雨了,不能再继续走了。”
左右青碧白红,杂花点缀。梁沐游览兴致正浓,闻言朗声笑道:“雨中漫步,未尝不是件美事。”不管他径自搴起衣摆放开脚步向前,走了百余步,恰到中点一处观景台。右边一条砖铺的斜道通往山下的别院。
内有池塘,莲叶婀娜。丛竹小径后三开间的墨檐灰瓦,隐隐约约可见有人坐在窗边刺绣。
不应是白凝辉,她最不耐做这些。
四处寂寂无声,梁沐越过观景台之前往木兰院再看了一眼,不知阿凝现在在做什么?是怀抱琵琶,还是临摹小楷?或者调制香丸?亦或如他一样,想着彼此?
白凝辉却不在房中。
她住在别院无需晨昏定省,乐得自在。趁未下雨,与连乔提着花篮入山。
春花残,夏花初放,在幽谷只待人来访。平地几株比人高的栀子树缀着无数青白的花蕾,十数朵花展开似琼霜,香风阵阵,引蝶招蜂。
“小姐,我戴着好看吗?”连乔兴高采烈摘了朵栀子插在发间。她梳着两边对称的双丫髻,看着还是一团孩子气。白凝辉忍俊不禁,招手让她到身边,重择了栀子戴在她另一边,道:“好看。”
白凝辉身量稍高,踮脚高抬双手把顶上几朵盛开的花摘下轻轻放入篮中,花大色鲜,玉洁无玷。连乔猫着腰围着栀子树找了个遍,没一会儿花篮将铺满。
“小姐,已经够了吧?”连乔抱着花篮站在一边,仿佛被芳香环绕。
白凝辉低头看了看,露齿轻笑,“够了。咱们回去吧。”
天边薄云翻涌,相隔不远的两地如遭人为分隔,一边昏暗飘雨线,一边天光亮堂得不寻常。不一会儿,西风压倒东风,昏暗的云层不断蚕食光亮,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豆大的雨点送到眼前。
连乔一手提着裙子跑得飞快,到山亭前不及放下手中的花篮,猛地回头大喊,“小姐,快点!”接着才发现亭中已有人捷足先登。她错愕指着梁沐,杏眼圆睁,“是你……”
梁沐还记得她,漫不经心转眼望向亭外。雨中一人抬袖遮挡,藕色下裳半截湿透,鞋履也有些狼狈,可脸上仍笑着,“连乔,你跑得可真快……”
一语未了,白凝辉垂下手欲拂去雨水,笑意立时僵住。
亭中小小一方石桌,两个方凳。梁沐就坐在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白凝眸低首,发间的雨水顺势而流,滑落两鬓,不照镜也知自己处境窘困。暗自苦笑,一次两次都不遂人意。白凝辉不知如何是好,下意识自怀中取出绢帕,微偏了脸擦拭遮掩。心方静,就走到连乔身边将帕子塞给她,“脸上都是雨,也不知道擦一擦。”自己则背过身面对无垠雨幕。山下的木兰院朦朦胧胧,暗恨今日为何要出门。
“小姐?”连乔懵懂。
绢帕一角绣着一束桂花。梁沐忍不住看向白凝辉发间,小巧的桂花簪却已被圆润的珍珠所替代。打好腹稿的话霎时石沉海底无影无踪。
果然自己会错意。
不过一根簪子而已,忘了丢弃、用着顺手都有可能。更或许,她早已忘记那根簪子是谁所送。
他默默无语。白凝辉却心弦紧绷注意背后的动静,虚无缥缈的声响都让她如惊弓之鸟。想回头,又怕看他冷淡的一双眼。那双眼中曾有情意,如今全都交付他人。
斜雨扑阑干,任由雨打胸前蓝衫,白凝辉一动不动,真似个木石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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