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
云阳城中的牡丹数不胜数,既有报恩寺皇家独赏的花王,又有碧云寺寻常百姓也能一睹为快的姚黄魏紫。稍有些积蓄的人家都能抱出一两盆斗艳。自望日起,街市之上车马如龙,争相看花。而静园中不仅有数亩的牡丹田,更有与会人家的珍品,只待评判高下。
甫入园中,黄金蕊、红玉房,朵朵倾城更倾国。园中人群络绎不绝,个个簪星曳月,少有布衣。少女颜若朝霞嫩柳,胆大者直接簪着牡丹花,敢与花争色,看得亭畔一众少男心浮意荡。
“想当年在牡丹花会上有人看上阿凝你,当日就要上门提亲。”楚乘风以牡丹宫扇稍作遮掩,贴着白凝辉细数过往故事。
那年她才十四岁,早不记得那人是谁。只是凭空被楚乘风几人笑话倒记忆尤深。
楚乘风笑道:“可惜那人不知道。咱们几人中只有阿琅是真文静,你呀表里不一,装的稳重老成,实际和我一样跳脱好闹。”
白凝辉莞尔,“思来想去,还是那时最怀念。”
“真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四人能再对坐谈笑。可惜……”楚乘风叹了一声。忽听不远处语笑喧哗,无数人簇拥着一个中年妇人前来。楚乘风敛去愁容,正色道,“是宋夫人。她是陛下的乳母,太后也待她不薄。故而大家争相与之结交,若能先得她在御驾前美言几句,事半功倍。”
眼前正是牡丹田,鹅黄重紫、白玉豆绿、浅粉深红,无一不有,是花亦是人。宋夫人笑容满面,正当芳华的少女们纷纷朝她拜去,衣香鬓影,如雾似云。有人献上刚做成的牡丹花篮,妙语连珠。身边诸人众星捧月,各有恭维。
却在此时,人群中忽听人不屑,“不过是一个乳母,竟如此张扬行事。”
声音虽低,左近都已听见。白凝辉和楚乘风对视一眼,都让侍女们随她们离去,先避开是非之地。半路上楚乘风道:“话虽没错,可今时不同往日,一朝天子一朝臣。放眼过去几年,谁会想到竟是建宁王登大宝、定社稷。”
独孤氏得天下以来,至今已有百余年之久。先帝独孤澹继位十余年来喜好渔色、荒废朝政,致使民不聊生、外敌连连入侵。偏信偏宠,杀兄拭弟。时建宁王韬光养晦、委曲求全,才得时机一飞冲天。
“时也运也,各人自有各人的命。”
楚乘风寻了个水榭与她一同坐下,闻言就笑道:“可人都羡慕那一分运气。就说梁大将军,也不是出自豪门望族,如今万人之上,谁不歆羡。你道今日何故这么多的人,听说梁大将军也接了帖子。若能与他攀扯一二,也够鸡犬升天了。”
梁沐也要来?
白凝辉心中急跳,手捏着纨扇不由自主转动。她若知道梁沐要来,她绝不来增他厌烦。
“阿凝?”
白凝辉勉强露笑,“我有些头晕……”
楚乘风手背试了她的额头,并未发热。想来是人多嘈杂,她让静园的侍女带路,一行人就往专为休憩预备的小室中来。小室中也摆了几盆盆栽牡丹,花开正艳。
一时又有相熟的人来请楚乘风。白凝辉微微一笑,“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去忙吧。”
楚乘风便嘱咐白芷、连乔,“好生照顾你们小姐。若有个好歹,我可要问罪。”
两人岂消她说。尤其连乔嘟着嘴道:“夫人你就放心吧。我们小姐断不会少一根指头。”
室中方静。白凝辉手抚牡丹重瓣兀自出神。
梁沐的旧宅中就有一株牡丹花树。四月花开时节,紫气东来。梁沐交友甚广,不拘贫贱,连薛婉儿也应邀前来,两人合奏博得满堂喝彩。而她未得一张花笺,徘徊在外终未踏入。
事后梁沐寻她解释,“那日人多眼杂,我怕有人唐突了你。”
“唐突我?”白凝辉眼一横,冷哼一声,“到底是怕唐突我,还是怕我坏了你的好事?”
梁沐皱眉不解,“阿凝你什么意思?”
“梁沐,我不喜欢你和薛婉儿来往。”白凝辉敛黛正色,眼中隐有水光,“她琵琶弹得好,难道我比不上她?”
梁沐却笑,柔声安抚,“阿凝,你这醋未免吃得太早了些。我和婉儿并没有什么。”
白凝辉仍道:“总而言之,我不许你和她来往。”
看在她一脸盛怒的份上,梁沐只得应了。为了赔罪,独陪她看遍绍县的牡丹。然而不久后就故态难改,又与他的狐朋狗友一起去寻薛婉儿。白凝辉说了两次三次,多说无用,之后便懒得说了。
“你们是没看见刚才那个光景,”隔壁突来喧闹声,说话的人语露不屑,“梁大将军刚露面,那些夫人们的眼都直了。”
听她们提起梁沐,白凝辉手中忽重,几瓣牡丹飘落。
又有一人跟着笑道:“也不怪她们都想攀这门亲。大将军才三十岁,正值壮年。太后和陛下都十分信赖他,前途无量。长相俊朗不说,前面那位夫人又早早殁了,怎能不视为乘龙快婿。我是没有适龄的女儿,否则也要探探他的意思。”
原来他的夫人已去世了。
“那位早逝的冯夫人名唤冯宁,就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可惜福薄。梁沐与她感情深厚,这几年才一直未娶。”这人显然知道得更多,恨不能全盘托出,“听说太后也十分着急此事,怕是要从宗室中为他选。今日这些人的盘算可要落空了。”
其他人陪笑道:“倒不止一个大将军。这次关外大捷,多少人得了军功封赏,能从中挑一个做东床也不错。”
原来他的夫人是冯宁。那梁沐可也会唤她“阿宁”?
“阿凝阿凝阿凝。”还记得梁沐因她生气一直这么叫她,叫得她烦不胜烦。回首瞪他,可一见他焦急神色,再大的气也消失无踪。而如今,这个称呼早易改她人。
感情深厚……白凝辉轻露浅笑。她一向知道梁沐招人喜欢,冯宁也定有特殊之处让梁沐钟爱。她微微张开唇舌深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吞吐,反复数次方压下心中的痛感酸涩。
白芷和连乔对视,无从安慰。
“走吧。”白凝辉拂袖而起。寻到楚乘风时,她正与王公侯伯的女眷交际谈笑,余光瞥的她来忙含笑告罪。
“我先回去了。”
楚乘风讶异,“不是还未见过宋夫人?”
白凝辉却摇头,“没必要了。我打算去建州。”
楚乘风不知她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不解问道:“阿凝,怎么了?”
白凝辉欲哭还笑,怎么能说听到梁沐的消息就痛不欲生。若常在京城,免不了流言自来。她既盼着梁沐和乐顺遂,又没好心到亲眼见他与别人重结鸾交还无动于衷。她只是好没意思地道:“日后有机会再和你说。你先忙去吧。”说着先撇下她寻了条小径出去。
小径左右亦栽种几株牡丹,可惜满园花色已成空,纵是雍容华贵天下少有也难分心再赏。沿着甬道深入,几个妙龄女子正俯首欣赏。听声抬眼,其中两人忙起身唤道:“二姐姐。”
白芷和连乔忙福身一礼,“六小姐、七小姐。”
白援辉上前挽住她的手,小声道:“二姐姐在别院可好?只怕比我们在家还自在些。”
白凝辉暂收烦心,哑然而笑,“你们随谁来的?”
“娘领我们来的。”白蕴辉趁机卖弄,“姐姐可见过梁大将军了?看着好年轻,七妹妹你说是不是?”
白援辉躲在白凝辉身后,故意羞她,“我可没仔细看。不像你。”
白蕴辉听了跺跺脚,上前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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