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灯初上，帝都的长街恍如白昼。各式花灯争奇斗艳，游人如织，笑语喧哗夹杂着商贩的吆喝，汇成一片太平盛世的繁华景象。
谢鹤修与谢锦身着寻常富家公子的锦袍，并肩行于熙攘人流中。
谢鹤修稍稍走在前面半步，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两旁琳琅满目的小摊，从精巧的剪纸到飘香的吃食，偶尔会在卖首饰或新奇玩意的摊前驻足片刻。他神色依旧清淡，但比起宫中的沉郁，眉宇间似乎也被这人间烟火气熏染得柔和了些许。
谢锦则始终跟在他身侧，步伐不疾不徐。他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谢鹤修的身影，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关切，有贪婪的注视，有小心翼翼的珍惜，更深的，是一种仿佛在看一场易碎美梦的、温柔到近乎悲凉的缱绻。他刻意收敛了周身的天子威仪，此刻就像一个最寻常的、陪着心上人出游的男子。
出门前，谢鹤修特意给了拾午一些银两，让她自行去玩耍。而谢锦似乎早有安排，近日石陌也未曾贴身跟随。此刻，他们仿佛真的只是一对暂时挣脱了身份枷锁的普通伴侣。
忽然，谢鹤修的目光在一盏做得活灵活现的雪白兔子灯上停顿了一下。那兔子眼睛用红宝石般的珠子点缀，憨态可掬。
一直留意着他的谢锦立刻察觉，凑近半步，低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喜欢这个？”
机灵的小贩见状，连忙热情招呼：“两位公子好眼光！这兔子灯可是小摊的招牌，用料扎实，做工精细！买一盏送给心上人，定能讨得欢心！”
谢鹤修没有看谢锦，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提起了那盏兔子灯。温暖的烛光透过洁白的灯罩，在他指尖晕开一团柔和的光晕。他望着那跳跃的灯火，不知怎的，想起了那个活泼的沫白。
一丝几不可察的柔软掠过他的眼底，他缓声道，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解释给身旁的人听：“沫白……是最喜欢这些小玩意儿的。择日，让石陌给他带去吧。”
谢锦闻言，原本含笑的嘴角微微一僵，眼底闪过一丝黯淡，但很快便掩饰过去。他垂下眼睑，却没有说什么扫兴的话，反而就着谢鹤修提着灯的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那毛茸茸的兔子耳朵，语气努力维持着平静和赞同：
“嗯，沫白见了，一定会很喜欢的。”
说罢，他直接从袖中掏出一锭不小的银两，递给了满脸惊喜的小贩，语气恢复了几分平日的疏朗：“不用找了。”
他看着谢鹤修依旧提着那盏为别人而买的兔子灯，暖光映照着他清冷的侧脸，谢锦默默地将目光重新投回谢鹤修身上，仿佛能这样看着他，陪着他，在这虚幻的烟火人间走上一程，便已是偷来的恩赐。
谢鹤修正随着人潮向前，衣袖却被人轻轻拽住。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只见谢锦站在原地，目光直直地望向街边一角，竟是看得有些出神。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一个做糖画的老摊子。熬得金黄的糖浆在老师傅手中如同灵活的画笔，手腕翻转间，一只展翅的凤凰便栩栩如生地出现在石板上，引来周围孩童阵阵惊呼。糖浆的甜香混合在夜晚的空气里，带着一种朴实的暖意。
谢锦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谢鹤修，眼中闪烁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的期待光芒。他轻轻扯了扯谢鹤修的衣袖，俯身凑到他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带来一阵微痒，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意味：
“皇后，”他轻声唤道，这个在宫中代表身份与隔阂的称呼，此刻却被他叫出几分缱绻，“我们去画两个小人儿，怎么样？一个画你，一个画我。”
谢鹤修的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微微发热。他迅速偏移视线，望向别处闪烁的花灯，故作镇定，语气里带着一丝刻意的嫌弃与催促：“……想要就快去，人这么多，我可不想等久了。”
这近乎纵容的回答让谢锦眼中瞬间迸发出惊喜。他弯起唇角，朗声应道：“遵命！”
说着，他便自然地牵起谢鹤修的手，穿过人群，将他拉到了糖画摊前。他掏出些碎银递给老师傅，语气温和有礼：“老板，麻烦照着我们俩的样子，画两个小人儿，可以吗？”
老师傅抬头打量了眼前这两位气度不凡的公子一眼，虽觉这要求稀奇，但还是爽快应下：“得嘞！两位公子稍等片刻，保管画得像！”
只见老师傅舀起一勺滚烫的糖浆，手腕稳健地在光洁的石板上挥洒自如。线条流畅，勾勒出人物的轮廓，发丝、衣袂，甚至眉眼神情都依稀可辨。
不过片刻功夫，两个手牵着手、栩栩如生的糖人小人便完成了。老师傅小心翼翼地将两个小人从石板上取下，递了过来。
谢锦抢先一步，将那个眉眼清冷、依稀能看出是谢鹤修模样的小糖人接了过来，拿在手中细细打量。
糖人在灯火下晶莹剔透，他越看越觉得有趣，越看越觉得心头发软，忍不住低头弯唇，无声地笑了起来，那笑容纯粹得像个得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谢鹤修接过另一个糖人，只是略微看了一眼，便十分实际地低头咬了一口。糖壳脆甜，在口中化开。在他看来，这东西若不吃，一会儿化了反倒可惜。
一转头，却见谢锦还对着那个“小谢鹤修”傻笑，一副舍不得下口的模样。谢鹤修有些无奈，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语气带着几分戏谑：“陛下，再笑下去，这糖浆可就要滴到你手上了。”
谢锦猛地回过神，移开糖人，映入眼帘的便是谢鹤修近在咫尺却带着些许无奈笑意的清俊脸庞。灯火落在他眼中，仿佛碎星坠入寒潭，漾开细微的暖波。
谢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满满涨涨的。他重重地点头，声音里是掩不住的欢欣与柔情：
“好。”
他学着谢鹤修的样子，也小心地咬了一口属于自己的那个糖人。甜味瞬间在舌尖弥漫开来，一直甜到了心底。他再次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谢鹤修空着的那只手，两人指尖都沾着些许糖的黏腻，却谁也没有松开。
“走，”谢锦的声音带着笑意，“前头好像有放河灯的，我们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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