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鹤修前脚刚踏进凤仪宫内殿,还没来得及换下沾染夜露寒气的袍服,殿门外便传来了拾午略显慌张的请安声:“参……参见陛下!”
谢鹤修动作一顿,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这个时候来干什么?
紧接着,便是谢锦那刻意放缓、却依旧难掩一丝急切的询问声隔着殿门传来:“皇后可是已经就寝了?”
门外的拾午显然没料到陛下会深夜突然驾临,一时语塞,正犹豫着是该替主子挡驾还是如实禀报,支支吾吾地想着该如何胡诌个理由。
“进来吧。”
没等拾午编出个所以然,殿内已传来谢鹤修清冷平缓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了然的疲惫。
拾午如蒙大赦,连忙躬身退到一旁。谢锦深吸一口气,抬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殿内烛火通明,暖意融融,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清冷。谢鹤修并未安寝,他披着一件素白的寝衣,外罩一件墨色宽袍,正临窗而立,望着窗外天际那轮被薄云半遮的冷月,清瘦的背影在烛光下拉得悠长,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孤寂。
听到开门声,他并未立刻回头,只是又静立了片刻,才缓缓转过身来。脸上并无太多惊讶,仿佛早已料到这深夜的不速之客,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看向谢锦,淡声问道:“找我做什么?” 问话的同时,他抬手,不紧不慢地将窗户关上,隔绝了窗外渗入的寒意。
谢锦反手轻轻合上殿门,一步步走近。他绕到谢鹤修身侧,借着明亮的烛光,目光近乎贪婪地描摹着对方在光影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侧脸轮廓。似乎只有确认他完好无损地站在这里,那颗自离开落雁坡后便一直悬着的心才能稍稍落下。
他眉宇间下意识地舒展开来,连自己都未曾察觉。
“就是……”谢锦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某种近乎耍赖的意味,“想皇后了。”
这话说得轻飘,甚至有些不合时宜的暧昧,与他帝王身份格格不入。
谢鹤修闻言,只是淡淡地转眸看向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重复了之前的问话,语气平直得令人心头发紧:“所以呢?”
这三个字,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谢锦试图营造的、自欺欺人的温情。他所有准备好的说辞,所有试图缓和关系的试探,在这双洞悉一切的眼眸前都显得苍白无力。他顿在原地,喉结滚动了一下。
下一瞬,一种混合着挫败、恐慌、以及强烈占有欲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谢锦忽然上前一步,几乎是凭借本能,伸手用力将眼前这个清冷疏离的人紧紧揽进了怀里。
手臂箍得很紧,仿佛要将人揉进骨血里,下巴抵在谢鹤修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对方身上那抹熟悉的、带着药草冷香的气息。
“皇后……”他将脸埋得更深,声音闷闷的,带着一种近乎蛮横的委屈和执着,“难道就一点……都不想朕?”
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谢鹤修身体骤然僵硬。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谢锦胸膛传来的急促心跳和透过衣料传来的体温,这过于亲密的接触让他极其不适,甚至产生了一丝生理性的排斥。
他几乎是立刻皱紧了眉头,手下意识地抵在谢锦胸前,试图推开这个过于强势的怀抱,声音也冷了下去:
“谢锦,你干什么?”
谢锦却抱得更紧,手臂如同铁箍,纹丝不动。他将脸更深地埋进谢鹤修的颈窝,贪婪地汲取着那抹熟悉的冷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眼前人的真实存在,才能驱散心头那越来越浓的不安。
他闷闷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再是帝王的威严,更像是一种近乎无赖的执拗:
“朕说了,想你了。”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凤仪宫也是朕的寝宫,朕来不得吗?”
这话语里的强词夺理和隐隐的委屈,让谢鹤修气极反笑。他停止了徒劳的挣扎,任由谢锦抱着,身体却依旧保持着抗拒的僵硬。
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唇几乎要擦过谢锦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想我?”他嗤笑一声,“是想我这个‘皇后’,还是想确认我这个‘前朝余孽’是否安分?谢锦,这里没有旁人,何必演这种情深意重的戏码?你不累,我看着都累。”
“朕没有演戏!”谢锦猛地抬起头,双手抓住谢鹤修的肩膀,迫使他面对自己。
烛光下,他的眼眶微微泛红,里面翻涌着痛苦、愤怒和一种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复杂情绪,“是!朕是怕!朕怕你查到真相头也不回地离开!朕怕沈近水对你下手!朕更怕……怕你心里从来就没有过朕的位置!”
最后那句话,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一种压抑已久的绝望。他死死盯着谢鹤修的眼睛,想从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找到一丝动摇,哪怕只有一丝。
谢鹤修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泛起细密的酸胀。他看着眼前这个失态的天子,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恐惧和痛苦,那些冰冷的、准备好的讥讽话语,竟一时哽在喉间,说不出口。
殿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和烛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良久,谢鹤修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种极致的疲惫和疏离:“陛下,你我都清楚,横亘在我们之间的,不是儿女私情,是血海深仇,是江山权柄。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
他轻轻拂开谢锦抓着他肩膀的手,后退一步,重新拉开了距离。墨色的外袍滑落肩头,露出里面素白的寝衣,更衬得他身形单薄,脸色苍白。
“夜深了,陛下请回吧。”他转过身,不再看谢锦,声音恢复了惯有的清冷,“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这是逐客令了。
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两人对峙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长,扭曲。
谢锦低垂着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其中翻涌的所有情绪。
他静默了许久,久到谢鹤修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时,他才缓缓抬起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祈求,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帝王意志:
“那……朕要你答应朕一个条件。”
谢鹤修静静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早已料到会有此一出,只是淡声道:“你说。”
谢锦的目光紧紧锁住他,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一字一顿,清晰而又艰难地吐出那个盘旋在心头已久的、近乎荒唐的念头:
“一个月就好。”他重复了一遍,仿佛在确认这个期限,“你就爱朕一个月……哪怕是装的,是演给朕看的。”
谢鹤修沉默着没有立刻回答,好一会儿才冷静地反问,如同在谈判一场交易:“条件呢?”他要知道,谢锦用什么样的筹码,来换取这为期一月的虚情假意。
谢锦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痛楚,似乎内心正在进行着激烈的天人交战。
最终,他狠下心来,目光灼灼地看向眼前这个让他爱恨交织、束手无策的人,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交换条件:
“朕放你走。”他清晰地吐出这四个字,看到谢鹤修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继续道,“一个月后,朕会对外宣称你因病薨逝。从此以后,天高海阔,你便是自由身。”
他向前微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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