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一日三次来向江谧禀告祁泽的情况。
可她从不去见他。
她还没想好到底该如何处置他。
杀?确实杀不得。两国刚刚停战,她渐渐回忆起上一年的除夕,为了庆贺平安,家家户户都放了一盏孔明灯,万里河山绘成了一幅千灯盛境。
若此时把他杀了,用不了多久,烽烟定会再起。
折磨他吗?
她已经狠狠鞭打了他一顿,这几天下来,气消了,也觉得怪没意思的,除了泄愤,没有任何用处。
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不可能屈居人下,他的心志之坚,简直世所罕见,他所受到的所有苦痛,终会化作养分,回馈滋养他的野心。
其实江谧生平最欣赏喜爱的,便是这种有韧性能隐忍的男子。
可惜了……
他们生来立场相对,注定生生世世只能是死敌。
而且,江谧隐约有些怕。
祁泽的城府实在太超出她的意料了,她上一世就被他戏耍的像只猴,她不敢想,在他作用天下多年后,能可怕到什么地步。
没准现在他也正在琢磨怎么对付她。
她会是他的对手吗?
江谧心神越发乱了,只听檀心扬声唤了好几句:“公主,公主……公主你有在听吗?”
江谧头痛的回神,按了按眉心:“你方才说什么?”
檀心默了默,只好把刚才的话重新说一遍:“那屋里的人已经退了热,清醒了,御医又诊了一回脉,说已无大碍,好生养几天便可以大好了,切记伤口不能沾水,否则伤口发疡,还要受罪。”
江谧心里漠然,受点罪怎么了,他应得的。她“哦”了一声,问道:“现在是谁在关照他?”
檀心回道:“是烟织。”
听到这个名字,江谧正在端茶的手一颤,滚热的茶水尽数泼在了手上。
檀心一脸惊恐扑上来。
江谧却烦躁地弹了弹手,道了一声:“不用你。”
檀心忐忑的退到一侧,神情中透着委屈。
烟织这个名字……
江谧印象太深刻了。
烟织不是她从宫里带出来的婢女,而是从外面捡回来的。
说起来也就是年前的事,那是个飘雪的寒日,盛京刚入了夜,一些脂粉之地便热闹起来了。
江谧第一次得知弟弟江珩最近迷上了春风楼的姑娘,日日去挥霍,她便去春风楼门口等着堵人,却意外碰上了心酸一幕。
一个年轻姑娘跪在春风楼门口,声称愿意卖身为妓,求鸨母收留。
春风楼那是盛京最有名的红粉青楼,楼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绝色,身怀巧技,都是从小用真金白银砸出来的。
鸨母看不上这姑娘,嫌她的年纪不够嫩,嫌她模样不够出色,嫌她的双手常年干粗活糙的不成样子。
江谧见不得女子受此侮辱,上前问了一句。
才知这姑娘早就没了爹,年前又刚丧母,家里兄长快病死了,没有钱买药,更没钱吃饭,一个尚年幼的妹妹身体也难养,再不赚些钱,一家人怕是熬不过这个寒冬。
江谧可怜她命苦,便把她领回了公主府。
这姑娘就是烟织。
上一世时,烟织办事利索,性情也好,很快便被江谧提到身边重用。
可也正是烟织,最后叛了主,趁她生辰醉酒最不设防的时候,帮祁泽盗取了公主印信,跟随祁泽逃出盛京。
想到这里,江谧心中一片冰凉。
烟织这个名字,江谧死后也听到过一二回。
祁泽把她的坟迁到盛京故地时,她在那片梨花林里困了许多年,每年春末都会有下人去清扫落花。
有一年,她们在悄悄闲聊,聊起了祁泽新娶的王妃。
她们说,新王妃是以前虞国的人,姓江,名烟织。
她们还说,新王妃与祁泽曾是患难之交,情分非比寻常。
江谧当时癫笑了许久。
烟织跟随祁泽刚离开盛京的那段日子,江谧不惜动用军中力量到处寻她,生怕她是受到祁泽的威胁,身不由己。也怕祁泽事后翻脸无情,把她灭口或是虐杀。
可笑,原来是她想错了,一片真心送出去让人白白糟蹋。
……
江谧只觉得身上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哑着嗓子道:“把烟织调去花房,不许她靠近祁泽……不,不许任何人靠近那间客房,把门窗都钉死,每天的食水凿个洞送进去,不必对他太客气,饿不死就成。”
檀心小声道:“是。”顿了顿,她好似又想起了什么,道:“公主,烟织是从咱们院里过去的,怎么调去花房了,不叫她回来吗?”
江谧淡淡道:“我院里用不上这么多人。”
背主之人,她决计不敢再放身边了。
客房正在昏睡中的祁泽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响动,睁开眼,发现门窗外面都被木板钉死了。
房间里顿时暗黑一片,只有几缕微薄的光能从缝隙中透进来。
门槛上开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一盆饭一盆水放在洞口处。
像是饲喂猪狗一样。
祁泽坐起身,他一整夜的高热刚退下去,嘴唇苍白干裂,喉咙里像吞了针,痛痒难耐。
她可真恨他啊。
祁泽自己是刚咽一气,便挣扎着醒来了,一睁眼,就回到了这个时候,所以,他以为江谧也是如此,她是怀着满腔怨愤死去的,恨他是理所应当。
还有回转的余地吗?
祁泽走过去,弯身捡起地上的水。
水一靠近鼻子,便有一股难闻的腥味,祁泽面不改色喝了半碗。
他如今太被动了。
这是他来盛京为质的第二年,他一无所有。
南胤视他为弃子,早已不顾他的死活,盛京勋贵视他为玩物,对他极尽羞辱欺凌。
上一世,幸得公主府的庇护,他才能留下点体面。
而现在,公主必不会再当那冤大头了。
他敲了敲门槛,问道:“有人吗?”
还真有个人在外头看门,不耐烦回应了一声“干什么?”
听嗓音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太监。
祁泽心平静气:“我想见见公主。”
脚步声拖拉着走远了。
约莫一刻钟后,脚步声又回来,那人懒懒道:“公主说不想见你,让你自个等死吧。”
祁泽席地而坐,靠着门槛,沉默了许久,又开口道:“请问小公公能否给我一盏灯,屋里太黑了。”
一盏油灯从小洞送了进来。
公主府的下人到底还是太良善。
他在暗无天日的房中枯坐了一会儿,等到湿润的风的从门下灌进来,他知道,入夜了。
油灯倾倒,火舌舔上了床前的垂幔,很快,炽焰窜上了房顶,浓烟滚滚。
江谧这几日精神不济,歇的早,这日,刚迷迷糊糊睡过去,便听外面许多人在乱跑,叫嚷。
——“走水了!”
江谧心头一惊,立刻起身,推开门,只见府上西北角火光冲天,所有人都往那边去救火了,院里只剩一个檀心守着。
“公主。”檀心见她步伐踉跄,急忙迎上来扶。
江谧盯着那一处:“好端端的,怎么会起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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