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细细的冷香缭绕在房中。
江谧心砰砰乱跳了好一阵子才平稳下来,她攥着纱衾,缓缓舒了口气,拨开珠帐。
一婢女正窗下做绣活,她听着动静,转头见公主醒了,立刻起身:“公主醒了。”
紧接着,她出门一招手,门外的侍女端了清水进屋好供她洗漱。
门内的婢女则动手调制花露。
江谧瞧了一眼天色,已经大亮了,她下了床,问:“檀心呢?”
婢女回答:“方才林管事来将檀心姐姐请去了,似是要商议修缮事宜。”
江谧洗漱完,正好温热的茉莉花露也调制好了。
她端起白瓷杯饮了一口,才觉得自己慢慢活了回来,静坐了一会儿,她又想起了祁泽。
……
现在每天两眼一睁就是他。
她搁下慈悲,吩咐道:“去查查,那狗东西回去了没有?”
婢女一愣:“谁?”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檀心一样体贴。
江谧不得不直白一点:“祁泽。”
婢女还是反应了一会,才明白她说的是南胤质子,于是忙出去传话。
檀心听说公主醒了,便放下外头的杂事,回了内殿。
“府上最近开销不少,汤泉毁了要修,昨夜一场火烧得太猛,几间客房已经都不能住人了,许多字画古玩也付之一炬,马儿还伤了不少,唉……”檀心叹了口气:“公主,我们不如去请位道长看看风水吧。”
江谧捧着花露,冷清清道:“不用,祁泽下落查着了吗?”
檀心说还没,起身去外面催了一回。
下晌,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说:“南胤皇子回了自己的宅子,今晨还去市场上买菜了。”
祁泽的宅子与公主府在同一条街上,隔了不远。
他的宅子是朝廷赐下的,其规制堪比亲王。不过宅子虽大,人丁却不旺盛,祁泽随身连个心腹仆从都没有,只雇了几个看门的老仆,买菜都是他自己出门。
江谧敲了敲杯沿,吩咐道:“你去拨几个办事利索的人,准备火油,石灰,水袋,多备一些,今夜随我出去一趟。”
显然她这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檀心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敢劝,默默去准备了。
江谧昨夜睡得安稳,今日精神便不错。
夜里亥时一到,她便换了衣裳,带着手下人出街了。
江谧高坐在琉璃七宝辇上,左右婢女提灯照路,侍卫们换了短褐,跟在她身后,暗夜游荡在街上,像一条摆尾的龙。
到了地方,轿辇停下。
江谧抬头看见门匾上“祁宅”两个字,冷着脸一箭给射了下来。
檀心:“请公主吩咐。”
江谧道:“先把石灰袋子在附近堆好,免得接二连三,牵五挂四,误伤了别人家。”
破开宅子大门,两个看门的老奴拖拖沓沓出来了,被侍卫一人一个拉出了门外。
江谧带人径直找到了卧房,干柴扑在门下窗下,火油浇上去。
屋里人似乎听到动静醒了,亮起了一盏灯。
江谧一声令下:“烧。”
冲天火光蹿了起来。
江谧隔着一道水湾,站在廊下,瞧着这火烧得真好看。
很快,浓烟就把屋里头的人给呛了出来。
他衣裳都没穿好,一身雪白的内衫,出门就扶了柱子,躬身咳个不轻。
那嘶哑的咳声一阵一阵的,似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一头长发散在肩上,颊便抹了几道黑灰,看上去狼狈可怜,因为躬身太过,一双蝴蝶骨凸了出来……让人觉得他那层皮肉似乎比衣衫都要薄。
江谧低声笑了起来。
祁泽循声望去,见到江谧一身银红绣梅的细褶裙,肩上搭着一条雪白柔软的狐毛小袄,耳上两朵宝钿花垂下细细的金丝,将她衬得莹白如玉,华光宝气。
烈火映在她的眼底,一时之间,竟叫人分不清,那究竟是眼前的火,还是她心底的火。
这是现在十五岁时的江谧。
可在他的记忆里,当年十五岁时的江谧并不是这个样子。
她会站在廊下端着姿态,板着一张小脸,故做严肃成熟的对他说:“你今日落了水,睡前记得喝碗姜汤,年纪这么小,可别落下病根了……”然后再命人送上一条厚厚的大氅,将他裹起来,再三嘱咐别着凉了。
祁泽说不出这一瞬心里是种怎样的情绪,也许是不甘,也许是憾恨,最终凝结成一句话——再也回不去了。
看似重生回到了最初,可他们都只能往前走。
谁也回不了头。
江谧勾了勾手指。
立刻有两个侍卫上前拿下祁泽,并将他押到了公主面前。
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那柔软手指勾上了他的下巴,染着金粉的指甲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红痕。
她的嗓音却回到了最酥柔动听的时候,她说:“本公主一向睚眦必报,你敢烧我的房子,我就敢让你露宿街头,自生自灭。”
祁泽背着火光,抬起头,眸中一片冰雪之色。
他闻到了她身上的冷香,和梨花很像。
他低声道:“公主能消气就好。”
江谧掐着他的下巴,看着他被迫扬起颈子,将最脆弱之处露在她眼前,因为过于瘦弱,下颌线条锋利似刀。
他喉咙一滑,像是要笑:“但是,生气改变不了任何结果,公主,你总得做点什么。”
江谧盯着他:“把你弄死,我就踏实了。”
他又笑:“可是这一切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祁泽被她掐着下巴,却借着她手的力道,顺势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时要比江谧高出许多。
江谧不得不放弃这种凌辱方式,推了他一下:“去阶下站着。”
他不肯动,自有侍卫把他拎下去。
他站在阶下,矮了一头,江谧才看顺眼。
祁泽依然半笑不笑,道:“朝中纵容贪腐的人不是我,排除异己坑害忠良的也不是我,背信弃义与邻国交恶的更不是我……公主,你家里这一笔笔的烂账,怎么能算在我头上呢?”
旁观的人听的一头雾水。
江谧的脸色却是越来越沉。
祁泽还没说完,他继续道:“一个烂掉的馒头掉在路边,人人都能踩一脚,公主啊……我若是你,此刻不知该有多庆幸,锦绣河山尚未烂透,一切都还来得及改变,可你,却只将目光放在我身上,弄死一个我又怎样呢,就算没了我,也会有其他人。”
江谧盯着他瞧了半天,倏忽一笑,艳从鬓边生,她朱唇微启,轻声道:“你说的很对,极对。”
她低下头抚了抚自己的指甲,戏谑道:“可我又不是一根筋的蠢物,你该不会觉得我心里盛了一个你,便再顾不上别的事了吧?”
祁泽神色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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