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漫无目的地察看着地面与树干,试图找出任何可能指向南天贵那晚踪迹的线索。
一无所获。
这个闭塞的年代,黑暗轻易就能吞噬掉所有的秘密,不像三十年后……
她脑海里突兀地闪过那个监控无处不在的时代,连巷子口的流浪猫打架都能被记录得一清二楚。
一种源自认知落差的巨大愤怒和无奈涌上心头。
她恨这蒙昧,也恨这无力!
南雁提着刀,转而走向林子边缘那间废弃的院落,那里是她和刘小萍不为人知的避风港。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惊起几只宿鸟。院子里,那棵巨大的老樟树依旧伫立,枝叶蓊郁,在渐暗的天光里投下浓重的阴影。
心情好或不好,她都会来这里,爬上这棵樟树。
从最初笨拙的攀爬,摔过跤,膝盖手掌磨破皮,到后来身姿轻盈,上下如履平地。
这里,曾是她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
南雁利落地攀上粗壮的枝干,找了个熟悉的位置坐下,将冰凉的柴刀放在身侧。
仰起头,天幕是沉静的黛蓝色,几颗疏星怯怯地探出头。
晚风穿过枝叶,带来沙沙的轻响,拂在脸上,微微凉。
方才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怒火与憋闷,似乎被这高处的风一点点吹散,沉淀下来,化作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
忽然,不远处的树丛一阵微响,窸窸窣窣。
南雁握紧了柴刀,蓦然回首,昏暝的暮色如同一幅被水浸染的旧画,而一道修长的人影,正像是滴落画布的新墨,从远景中缓缓晕开,步履沉稳,踏碎了林间一地的光影与寂寥。
“南雁。”
声音自树下传来。
她低头,看见谢承景站在那里,微微仰着头。
少年清瘦的身影在暮色里显得有些单薄,唯独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南雁有些意外。
“买酱油路上碰到刘小萍,她正急着找你,然后告诉我,你可能在这儿。”谢承景解释道,目光扫过她身侧的柴刀,又很快移开,落在她脸上。
南雁心下明了。
定是刘小萍听到了她和她妈那场惊天动地的争吵,放心不下来找她。
即使她家如今处境尴尬,刘小萍的妈妈明里暗里不让女儿再跟她多来往,但小萍还是那个小萍,是她两辈子,唯一能交付后背的朋友。
她不怪小萍妈妈的势利,趋利避害是人性,只要不在她跌落时再踩上一脚,雪中送不送炭,她其实并不强求。
“她怎么不自己来?”南雁随口一问。
“她妈喊她回家吃饭,催得急,就托我过来看看。”谢承景顿了顿,望着树上那个显得疏离又脆弱的身影,声音放轻了些,“下来吧,天快黑透了,回家……总是要吃饭的。”
“家?”南雁在心底嗤笑一声,她存了心要逗他,故意长长叹了口气,语气带了点无奈的夸张:“都说攀爬容易下落难,你以为我不想吗?我这不是下不去了。”
她晃了晃悬空的腿。
谢承想也未想,立刻朝前迈了一步,张开双臂,认真道:“那你跳下来,我接着你。”
南雁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动作,心里微微一动,面上却撇嘴:“你接不住我的,我重得很。”
“我力气很大,”谢承坚持,眼神笃定,“相信我,就算我摔了,也绝不会让你摔着。”
看着他一本正经,甚至有点执拗的模样,南雁忽然觉得有些好笑,积郁的阴霾一扫而空,她弯起嘴角,摇了摇头,“算啦!我不想下去,你赶紧回家吧!”
谢承景蹙了蹙眉,像是下定了决心:“我有东西给你,你下来。”
“什么东西?”南雁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又是巧克力?”
他之前偶尔会塞给她几块用漂亮糖纸包着的巧克力,在这年头是能甜到心里的稀罕物。
“不是。”谢承景否认得干脆。
他的目光再次快速掠过那柄柴刀,喉结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你下来就知道了。”
南雁偏不。
她坐在树上,在这混乱失控的世界里,唯有此刻,她才拥有了一丝可怜的掌控感。
“那你上来拿给我看。”她带着一种近乎任性的挑衅。
谢承景仰头看了看那些在暮色中显得嶙峋交错的枝干,只迟疑了一瞬,便点头:“好。”
接下来的一幕让南雁有些吃惊。
谢承景挽了挽袖口,手脚并用,动作竟是出乎意料的敏捷与稳健。
他脚蹬手攀,身形舒展,三两下便利落地攀了上来,稳稳坐在她对面的另一根粗壮树干上,气息都未见丝毫紊乱。
南雁挑眉,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惊奇:“没看出来啊,谢承景,你竟然会爬树。”
在她固有的印象里,他更像是个只应与诗书笔墨为伴的清冷美少年。
谢承景整理了一下因动作而微皱的衣角,抬眼看向她,目光清澈见底,“我也没想到,你爬树这么熟练。”
语气平静,却让南雁心头莫名一滞。
南雁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东西呢?不是说有东西给我?”
谢承景却没有立刻拿出什么。
他转头望向天际,那里最后一丝霞光正被墨蓝色的夜幕彻底吞噬,世界的轮廓变得模糊而暧昧。
他低声说:“等天再黑一点。”
林间的黑暗来得迅猛,转瞬便如浓墨般泼洒开来,将万物轮廓吞噬。
四下里,夜莺的啼叫与不知名的虫鸣织成一片空灵的网,更显幽邃。
直到一轮皎月挣脱云层的束缚,清辉如练,恍若天公执一面巨大的银筛,将月光如霜般筛落人间,照亮了彼此近在咫尺的眉眼。
谢承景凝视着南雁被月光柔化的面容,觉得时机刚好。他伸手探入衣内,取出一个玻璃瓶。
刹那间,一团温柔而梦幻的荧光在他掌心亮起,驱散了周遭一小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你把手伸给我。”
南雁其实在瞥见那抹流光的刹那,便已猜出了瓶中是为何物。但她并未点破,只是依言,安静地朝他摊开了掌心。
瓶子被稳妥地放入她的手中,带着少年体温的暖意。
“拿好。”
南雁接过这抹微光,低头看去。
玻璃壁后,几只萤火虫正轻盈游弋,尾灯闪烁,如同一道流淌在她掌心的小小光河。
“你……”她抬起头,望向隐在光影交界处的少年,声音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捉的?”
她记得,傍晚来时,并未见到林间有流萤。
谢承景的视线与她手中莹莹的光晕交缠,声音低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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