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当然不是陈含章,能这般手忙脚乱的,当属陈引玉。
陈含章今日出嫁,陈引玉没有去观礼。陈家人也不敢让他去,生怕他要破坏陈含章的亲事。
本来陈大人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是陈含章离家前想再看一眼表弟。陈大人本不愿意,但儿子今日出嫁,她不想和他起冲突,便派人将陈引玉叫来见一面。
陈引玉心里不爽快,不情不愿地去见了。陈含章殷切地盯着他,问他身体如何,又絮絮叮嘱他其他事情。陈引玉对他态度淡淡,陈含章也没有失落失望,只是在侍女催促他莫误了吉时后,才流露出一点情绪,温润的声音饱含了一丝哽咽:“玉儿,兄长对不住你。往后的日子,你要自己照顾自己。”
陈引玉低着头,没有回应。陈含章跟着侍女离开,到陈大人身边,等母亲为他盖上盖头。
陈家的人如潮水一般,簇拥着陈含章,跟随他离开,没人再在意陈引玉。等陈含章跨出院门,陈引玉豁然抬头,有泪盈于眼中。他急急地追出两步,视线朦胧地看着含章表哥离开。
今日以后,陈含章不再是陈家公子,也不再是独属于他的含章表哥了,取而代之的是杨家主君的身份。
他恨陈含章将他唯一所有的婚事抢走,可又舍不得他离开。
小碗没心情感慨含章公子的出嫁,他只担心自家公子。正当时想安慰公子时,陈含章的侍卫影七却出现在他们面前。
小碗警惕地上前一步挡在陈引玉面前,硬邦邦地问她:“你来做什么?”
影七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将一封信递给他:“公子让我将信给你们。若你们有空,烦请去看看旧宅的伤患。”
小碗朝她翻了个白眼:“你们滥好心救了人,现在让我们去善后?”他讥讽地看向影七:“你现在不是闲的很吗,怎么不去替你主子办事?”
影七面色更冷,陈引玉悄悄扯了扯小碗的衣服,让他别太过,他们两个加在一起也打不过影七的。但影七没有要动手的意思,耐心对他们解释道:“我还要去护送含章公子的轿子,抽不开身,辛苦你们一趟。”她取出了一枚银锭,和信一并递给小碗。
小碗哑口无言,抓起钱和信,还没等他再刺她两句,影七已经没了踪迹。“拿钱收买我们……”小碗嘀咕着,陈引玉把信拆开,露出清秀的字迹。陈含章请求他们再送一次药,还附上了药方。
拿人手短,小碗决定自己去看看。但是陈引玉拦住了他,提出要自己去。小碗第一反应是拒绝:“公子,你没有做过这种活,还是让我去吧。”
但是陈引玉说服了他:“小碗,我知道你想替我做事。但是含章表哥走了以后,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了。我也要学着做事。我不会买药煎药,你写下来告诉我,我再照着去做。别的事也是如此,我不能总是躲在你的身后。”
小碗红了眼圈,望着陈引玉短短三天就瘦了一圈的脸,心中既酸涩又欣慰。引玉公子长大了,只是长大的过程太过痛苦,叫人不忍心。小碗答应下来,匆匆忙忙回屋子帮他写如何买药如何煎药。
陈引玉站在屋子外,听着外面的贺喜声与鞭炮声,扬起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
他知道若是只靠自己,退亲是没有什么希望了,姨母绝不会答应。但那个兵将……陈引玉还记得初见她时的惊鸿一瞥,有些人看上去就是聪明的样子,而且她既然能上战场打仗,肯定是个很有脑子的人物。如果她愿意帮他,那他说不定就可以摆脱钱家了!
至于非亲非故她为何会愿意帮他……陈含章接过小碗递给他的药方,这不是已经有了现成的理由了吗?
救命恩人。
这个身份应该会好用吧?只要她有点良心,就一定会报恩!
小碗不在,陈含章已经嫁人,影七也不会去他的旧宅,谁也不会揭穿他,怎么想都是天衣无缝的一件事。
陈引玉简直为自己想出此等妙计的拍案叫绝!只是事成之前,要瞒着小碗,不能让他知道。小碗太不谨慎了,每次带着他都会露馅。
笨手笨脚的陈引玉嫌弃起了他那聪明稳重的小侍。
于是就有了之前的一幕,他带着药与京城的热闹背道而驰,去娘亲的旧宅探病煎药。
只是纸上写的容易,做起来却很难。不是烧火时被木头刺破了皮肤,就是煎药时被热气烫到了手,陈引玉咬着牙坚持,终于端着热气腾腾的药碗,走进屋子里。
没想到的是,那名伤者并没有躺着,而是盘坐在床上,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陈引玉不知道什么叫气场,只觉得被她盯着腿肚子都打颤,他坚强地端着药碗,对她说:“你、你醒了啊。”
裴令望一点头,扫了一眼这位小公子,粉面桃腮,一双杏眼又圆又亮,长得倒是漂亮,就是好像心虚,不太敢直视她,刚对上视线又飞快地挪开。她看着有趣,客气地问道:“我刚醒来不久,对前事有些记不清了,是公子救了我吗?”
陈引玉暗暗告诫自己不能心虚,就是他救了她!他端着药感觉手累,将药碗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深吸一口气对她说:“没错,正是本公子救了你。我那日出游,在山上见到你浑身是血躺在地上,就让侍卫将你带来我家了。”
裴令望看他一点也不熟练地捧着药碗,又如释重负地放下,又听着他那把嗓子像黄鹂一般清脆,跟之前听过的温润男声哪有一点重合?她心里生了疑,莫不是京城里的人找到了她的位置,派人来给她下毒?那碗药,看着可不像给好人喝的。
这样一想,她问话时就带了几分压迫感,抬眼看他:“你叫什么名字?看公子这样年轻,怎会独自住在这间宅子里。”
陈引玉被她一看,心头莫名有些惊慌,立刻竹筒倒豆子一样把能说的全说了:“我叫陈引玉,陈旧的陈,抛砖引玉的引玉。这屋子是我娘留下来的,我住在姨母家,只是偶尔才回来看看。我娘和我爹已经过世了。”
他说娘爹去世,本是想博取对面女子的信任,可是却莫名泛起委屈。凭什么,他要在自己家里被外人质问?他强撑着不许自己掉眼泪,不想被对方看低。
裴令望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愣,他说的和程清酒告诉她的内容相同,而且更细一些。而且裴令望仔细打量过他后,意识到自己的判断失误。看他的样子,根本不像是能做出毒杀别人的事来。裴令望把这个猜想排除后,对陈引玉不免多了几分愧疚。
平白无故,让人回想起了伤心事,而且还是在人家的家里。裴令望知道自己容易吓到人,刚才也没刻意收敛,现在惹人家红了眼睛,下意识放柔了声音,向他道歉:“抱歉,我没想到会这样……谢谢你救了我。”
不管是不是他救的,先哄着再说吧。裴将军能屈能伸地想着。
她相信是他救了她!
陈引玉情绪又雀跃起来,赶紧抹了下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没事儿,你又不知道。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伤已经好了吗?”
陈引玉一边问着,一边寻了个凳子坐下。从陈府走上来,又熬药又问话的,他早就累了呢。
裴令望向他解释道:“实不相瞒,公子医术了得,我身上的伤好得很快,但是之前发生的事,却是记不清了。”
听见她夸医术了得,陈引玉顿时又心虚起来,医术了得的是陈含章,他连药名都读不顺。但后面听她说她忘记了之前的事,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替她担心起来:“这样啊,那你岂不是不记得家在哪里了?”
家。
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跟裴令望提起这个词了。
她们怕惹她伤心,因为裴家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的母亲,两位姐姐,尽数战亡在战场上,她的父亲受不住打击撒手人寰。她十岁那年,失去了最后一位亲人。
皇贵君待她很好,三皇女殿下和永嘉帝卿也对她十分亲近,但皇宫终究不是家。
这也是为什么,她出宫以后没有入朝,而是偷偷进了军营里,从最底层的兵做起。
每一次在战场上,都好像回了家。
裴令望朝陈引玉笑了笑:“虽然我记不清家在哪里,但是也没关系。我是兵将,在哪里都能适应。不必担心我。我会先找个别的活计,慢慢吃药养伤,慢慢想,总能想起来。”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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