滨江饭店的旋转门将暮色挡在外面，水晶吊灯的光芒洒在姜倩倩酒红色的礼服裙摆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斑。
李傲天挽着她的手臂，定制西装的袖口露出块百达翡丽手表，笑容得体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记住，我们是来买明代青花瓷的香港富商夫妇，你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对古董一知半解但出手阔绰。”
姜倩倩的指尖攥着丝绒手包，里面装着微型相机和一小瓶防身喷雾。
自从李傲天找到她说“能联系到走私网络的顶层人物”，她就知道这是场危险的赌局，但眼下这是唯一能接近林晚秋背后势力的机会。
在她对李傲天请求帮助的时候，李傲天毫不犹豫的同意了，所以她才会以李傲天未婚妻的身份来到这里。
宴会厅里弥漫着香槟与雪茄的混合气味，穿燕尾服的侍者托着银盘穿梭在宾客间。
姜倩倩的目光扫过人群，突然定格在角落里的身影上——傅沉舟穿着深灰色西装，左手端着杯威士忌，身边站着个穿白色礼服的女人，长发挽成精致的发髻，耳垂上的珍珠耳环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李傲天的声音压得极低，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下，这是他们约定的暗号：“还带着那个他的未婚妻孙雨。”
姜倩倩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她从未听说傅沉舟会来，更让她心惊的是，孙雨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戒面镶嵌的青金石，形状与顾大海家找到的青铜残片惊人地相似。
傅沉舟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转头望过来，镜片后的眼神在触及她时微微一滞，随即恢复了平静，甚至朝她举了举杯，嘴角勾起个公式化的微笑。
那笑容像层薄冰，掩盖着底下汹涌的暗流。
“看来我们的‘傅顾问’不止会查案。”李傲天轻笑一声，带着她走向拍卖台：“注意那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左眉有颗痣，他是今晚的主拍人，据说直接对接境外买家。”
拍卖师的锤子落下，第一件拍品——一对清代官窑茶杯以五万块成交。
姜倩倩的目光假装在看展品，实则在人群中搜寻林晚秋的身影，却意外发现孙雨正悄悄递给傅沉舟一张纸条，他看完后不动声色地揉成纸团，塞进西装口袋。
“第三件拍品，是来自1983年的特殊藏品。”拍卖师的声音带着神秘，侍者掀开红布，露出个青铜卣，器身上的夔龙纹与傅沉舟的袖扣、死者胸前的纽扣完全吻合：“据说是从滨江化工厂遗址出土，底价三万。”
姜倩倩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看见傅沉舟的左手微微收紧，杯中的威士忌晃出细小的涟漪，孙雨在他耳边低语了句什么，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我去趟洗手间。”姜倩倩对李傲天说，手包的金属链条硌得掌心发疼。
她需要独处，需要整理混乱的思绪，更需要确认傅沉舟口袋里的纸条到底写了什么。
洗手间的大理石台面冰凉，姜倩倩看着镜中的自己妆容精致，眼神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
就在她补口红时，门外传来压抑的争执声，其中一个声音是傅沉舟的。
“……这批货必须今晚出手，林晚秋那边已经准备好了船。”
林晚秋！姜倩倩的心猛地一跳，悄悄拉开一条门缝。
傅沉舟背对着她站在走廊尽头，左手按着墙壁，孙雨站在他对面，脸色苍白：“可那个女人……姜倩倩，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她被局里盯着吗？”
“她和李傲天在一起。”傅沉舟的声音冷得像冰：“李傲天的父亲是海关总署的，我们不能动他，只能按原计划进行。”
姜倩倩的大脑一片空白，她踉跄着后退，撞到身后的垃圾桶，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傅沉舟猛地转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在看到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
“倩倩？”他的声音带着震惊，下意识地朝她走来，完全忘了身边的孙雨。
姜倩倩转身想跑，手腕却被他抓住。
就在两人皮肤相触的刹那，掌心的夔龙纹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她看见傅沉舟站在东郊废仓库，左手接过个黑色皮箱，里面装满了青铜器，对面的人戴着黑口罩，左手小指缺了半截，正是郑国强描述的那个神秘人！
交易完成后，他从皮箱里拿出支钢笔，正是那支刻着“甯”字的钢笔，对着月光看了看，嘴角露出个复杂的笑容。
“你果然和他们一伙的！”姜倩倩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化工厂的青铜器、林晚秋的走私网络、顾大海的死……你全都参与了！”
傅沉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空着的右袖管剧烈晃动：“不是你想的那样，倩倩，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为什么有我的钢笔？解释你假装保护我，实则在监视我？”姜倩倩的眼泪涌了上来，混杂着愤怒、失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痛：“那个手势，1983年的爆炸，孙雨的戒指……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孙雨突然走过来，挽住傅沉舟的手臂，笑容带着挑衅：“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未婚夫从来不认识你。”
“闭嘴！”姜倩倩吼道，目光死死盯着傅沉舟：“你说过不会伤害我，可你一直在骗我！”
傅沉舟的喉结剧烈滚动，看着她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决绝。
他突然环顾四周，确认没人注意这边，然后猛地抬手，手刀精准地落在她的后颈。
姜倩倩的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前最后看到的，是傅沉舟焦急的脸和他唇间无声的话语，像是在说“对不起”。
*
李傲天在宴会厅等了十分钟，正准备去找人，就看见两个侍者抬着个“喝醉”的女人出来，正是姜倩倩。
傅沉舟跟在后面，脸色阴沉：“她喝多了，麻烦你送她回去。”
“傅顾问倒是贴心。”李傲天接过姜倩倩，指尖触到她后颈的皮肤，发现温度异常：“只是不知道傅顾问刚才在洗手间，和我未婚妻说了什么悄悄话？”
傅沉舟没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眼昏迷的姜倩倩，转身走进宴会厅，背影决绝得像要赴一场没有回头路的约。
孙雨快步跟上，两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中，留下李傲天抱着姜倩倩，站在滨江饭店的旋转门前，看着城市的霓虹在她沉睡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
*
傅沉舟的公寓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旧书的油墨香。
姜倩倩坐在沙发边缘，指尖冰凉，后颈的钝痛还在隐隐作祟——那是昨夜在滨江饭店被他打晕的痕迹。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雨点敲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声响，像无数只手指在叩门。
“你醒了。”傅沉舟端着杯温水走过来，左手递水杯的动作带着刻意的小心翼翼：“头还疼吗？我用了最小的力道。”
姜倩倩没有接水杯，只是抬眼看向他。
他换了身灰色居家服，头发有些凌乱，镜片后的眼神布满血丝，显然一夜未眠。
她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棱角：“林晚秋的船几点出发？你们交易的青铜器，是不是包括化工厂遗址出土的那批？”
傅沉舟的动作僵住了，水杯悬在半空。
他沉默了几秒，将水放在茶几上，杯底与玻璃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你听到了多少？”
“足够多。”姜倩倩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足够让我知道，你根本不是什么顾问，你是走私集团的一份子！傅沉舟，你告诉我，1983年的爆炸案，你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傅卫东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
最后一句话像把淬了冰的刀，狠狠扎进傅沉舟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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