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的证物室弥漫着福尔马林与灰尘混合的气味，姜倩倩的指尖刚触到证物袋里的牛皮糖，一股甜腻的杏仁味就顺着鼻腔钻进脑海。
这袋从郑主任保险柜底层搜出的糖，包装纸上印着“滨江食品厂”的字样，边角已经泛黄发脆，像是存放了许久。
“宋法医初步检测，糖里掺了□□。”年轻警员的声音带着后怕，他指着袋口的指纹提取标记：“上面有张翠花的指纹，但主要成分和供销社的砒霜来源不同，像是另一个批次的工业毒药。”
傅沉舟站在阴影里，左手握着的铅笔在笔记本上停顿——自从审讯室那次手势风波后，他就很少主动说话，只是用行动默默配合她的调查。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糖袋上，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像是想起了什么。
姜倩倩的拇指摩挲着证物袋的塑料膜，突然注意到糖粒间嵌着的细小纸屑，颜色与张翠花家找到的文物清单残页一模一样。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鬼使神差地解开证物袋的绳结，指尖刚碰到那块沾着粉末的牛皮糖，掌心的夔龙纹就爆发出刺目的白光——
2025年的实验室消毒水味瞬间淹没了她。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的白瓷杯里飘着碧螺春的茶雾，蒸腾的热气中，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将一份文件推过来，封面上“化工厂爆炸案最终报告”的字迹刺得她眼睛生疼。
“姜甯博士，这是您要的补充数据。”男人的声音像砂纸磨过金属，右手戴着的黑皮手套泛着冷光，小指上的青铜戒指在阳光下闪了一下——正是傅沉舟左手疤痕的位置！
她端起茶杯的瞬间，余光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工作证，照片上的名字清晰可见：“林晚秋”。
这个名字像道惊雷劈进脑海，她猛地将茶杯掼在地上，青花瓷碎裂的声音里，她看见对方摘下口罩，右耳后的痣在灯光下泛着熟悉的红——和张翠花、供销社中毒的姑娘如出一辙！
“你……你是……”喉间的灼痛感突然炸开，比供销社的砒霜更猛烈，她捂着脖子后退，撞翻的试剂瓶里流出金色的液体，在地面汇成与文物清单上相同的夔龙纹：“1987年的青铜器……是你偷的！”
林晚秋的笑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回荡，带着某种跨越时空的诡异：“姐姐，你总是这么聪明，可惜太晚了。”
她的左手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个牛皮糖，包装纸与此刻证物袋里的一模一样：“你以为改变小雅的命运就能逃过吗？命运的修正力，从来不会缺席。”
毒糖被塞进她嘴里的瞬间，姜倩倩看见实验室的日历停在5月3日，与顾大海遗书、供销社挂钟的日期完美重合。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她最后看见的，是林晚秋右手小指那枚青铜戒指反射的光，里面映出自己倒下的身影——
“倩倩！”
傅沉舟的呼喊将她拽回现实。姜倩倩猛地咳出一口浊气，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那块毒糖，指节泛白到几乎透明，证物袋的塑料膜被捏出细密的褶皱。
证物室的日光灯管剧烈闪烁，在墙上投下晃动的阴影，像极了2025年实验室的警报灯光。
“你没事吧？”傅沉舟的左手按在她的肩膀上，掌心的温度透过警服传来，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又闪回了？”
周围的警员都围了过来，张智国叼着的烟卷掉在地上：“姜大美人这是咋了？脸白得像纸。”
他踢了踢地上的证物袋：“不就是袋毒糖吗？至于吓成这样？”
姜倩倩的视线还在模糊，2025年林晚秋的脸与眼前的证物袋重叠，青铜戒指的冷光与牛皮糖的甜腻气味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记忆，从哪里来的记忆，如此的真实，就好像是她真的经历过似的。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控制不住那些冲破喉咙的字句：
“不是郑国强……投毒的人不是他……”
傅沉舟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空着的右袖管下意识地挡住她的嘴，却被她用力推开。
记忆的碎片还在脑海里冲撞，2025年的毒茶、1987年的文物清单、张翠花右耳后的痣、林晚秋实验室的工作证，所有线索在这一刻拧成锋利的刀刃，逼着她说出那个名字。
“是林晚秋！”
三个字像炸雷在证物室响起，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年轻警员手里的记录本“啪”地掉在地上，张智国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连一直沉稳的宋知远都推了推眼镜，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林晚秋？”张智国挠着头，满脸困惑：“那不是张翠花的女儿吗？在文物局修古籍的那个？她为啥要投毒害自己妈？”
“她不是……”
姜倩倩的声音哽咽，记忆的混乱让她头痛欲裂，她想说林晚秋不仅投了供销社的毒，还在2025年杀了自己，可这些话在80年代的语境里显得如此荒谬。
“她不止投了这次毒，1983年的化工厂爆炸，1985年的百货商店纵火，还有顾大海的死……都和她有关！”
她的话语越来越快，夹杂着“DNA”“监控录像”“数据库”这些未来词汇，听得周围人一脸茫然。
傅沉舟的眉头越皱越紧，他悄悄挡住她的侧脸，左手在她背后轻轻拍了拍，像是在安抚一头失控的困兽。
“倩倩，冷静点。”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现在记忆混乱，说的话不能作数。”
可姜倩倩已经停不下来了，2025年喝下毒茶的灼痛感还在喉咙里灼烧，林晚秋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实验室里的青铜残片、那句“命运的修正力”，所有画面在眼前旋转成漩涡。她指着证物袋里的牛皮糖，声音陡然拔高：
“这糖是她放在郑国强保险柜里的！包装纸上的指纹是她故意印上去的，就是为了嫁祸！她从小就跟着张翠花接触青铜器，知道傅卫东的秘密，她……”
“够了！”傅沉舟突然提高声音：“姜倩倩同志，你需要休息。”
他转向目瞪口呆的众人，语气恢复了平日的冷静：“她最近查案太累，出现了幻觉，我送她回去休息。”
张智国还想说什么，却被傅沉舟递过来的眼神制止了。
那眼神里有种不容置疑的坚决，混合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警员们面面相觑，没人敢再多问，只是看着傅沉舟半扶半抱着几乎站立不稳的姜倩倩，慢慢走出证物室。
走廊的灯光昏暗，姜倩倩的意识还在现实与2025年之间摇摆，嘴里喃喃着：“是她……真的是她……戒指……指纹……”
傅沉舟的左手紧紧攥着她的手腕，掌心的汗浸湿了她的警服袖口，他的呼吸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担忧。
走到楼梯口时，姜倩倩突然停下脚步，猛地抬头看向傅沉舟，眼神里带着混乱的清明：“你早就知道是她，对不对？”
傅沉舟的脚步顿住了，空着的右袖管在风中轻轻晃动，没有回答。
但他沉默的样子，已经说明了一切。
*
警局档案室的百叶窗将阳光切割成细长的条纹，姜倩倩盯着桌面上摊开的林晚秋档案，指尖无意识地划过“1965年出生”的字样。
自从在证物室喊出那个名字后，调查就陷入了诡异的停滞——局长以“证据不足”为由冻结了所有手续，张翠花在医院突然陷入昏迷，连宋知远的化验报告都被要求“重新复核”。
“傅顾问，这是省文物局发来的复函。”年轻警员将文件放在傅沉舟面前，语气带着无奈：“他们说林晚秋正在参与国家级古籍修复项目，暂时不能配合调查，还附了□□的批文。”
傅沉舟空着的右袖管轻轻动了动，左手拿起批文的手指微微收紧。
自从证物室那次失控后，他看她的眼神总是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担忧，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守护。
此刻他将批文推过来，纸上“特事特办”的红章刺得人眼睛生疼。
姜倩倩的目光落在档案里夹着的老照片上。
十五岁的林晚秋站在供销社门口，右耳后的痣在阳光下清晰可见，手里举着的牛皮糖包装纸——与证物袋里的毒糖一模一样。
照片背面用铅笔写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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