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大公子回云州那天,锣鼓喧天,满城的人都跑出来看这场热闹。
仪仗队前面四个精神长随穿着统一,举着写着“高中”“探花”的大红牌子。文砚山一身鲜绿圆领袍服,胸前系着大红团花,手持绿丝鞭,骑在高头白马上,从文昌阁进南门,拜了文庙,绕过府学一路往知府衙门去。
“探花郎长得也忒好看了,跟画上似的,是不是长得好看的才能当探花啊?”
孙赖子和他那帮子兄弟们也来看这场热闹,你一句我一句喊得响亮。
“那肯定!长得丑的都不让上大殿!”
“让我看看能有多好看啊。”
文砚山进城门时还挺胸抬头,走过一段大街被人群的叫嚷嬉笑声闹得羞赧,用笏板遮了遮脸,又抿着笑直起腰,作出一副坦然端正的模样,脸上的喜气却屏也屏不住。
府学那帮学生一路追上仪仗队,叫着喊着“师兄”,有人还拿着锣鼓,一路敲着给他们师兄开路。
到了知府衙门,文知府和柳夫人站在门外翘首以盼,远远望见那仪仗,柳夫人就扶着文知府的手臂落下泪来。
上一回他们夫妻俩在门外等,风雪中等来一顶暖轿,那时多么煎熬,现在就有多么欢喜。
文砚山在下马石处翻身下马,一阵风似的掀动鲜绿袍服,朝父亲母亲奔来,撩袍就要下跪,被文知府和柳夫人搀住了。
“爹,娘,儿子回来了。”文砚山喉咙一哽,热泪滚落。
“好孩子,起来起来。”文知府扶着儿子起身,他作为一家之主作为云州的知府大人,在外面得端住了,拼命眨眼睛强忍眼泪,道,“做得好,考得好,给咱家争光,给文氏族里争光!”
柳夫人双手捧上文砚山的脸庞,细细瞧着,“吾儿瘦了些,吃苦了。”
文砚山心里酸软一团,握住母亲的手。
薛老爷皱着眉看看这哭成花猫脸的一家子,道:“哭什么这大喜的日子哭什么,再哭把福气都哭没了,”薛老爷拉过文砚山,往他手里塞完红封,就引着他往府门里去,“走走走,里面亲戚朋友们都等着呢,开席开席!”
刚迈过门槛,天上忽然哗啦啦落下来五颜六色的花瓣,陆月骑在墙头,抱着一大筐花儿,漫天地撒。
“进士大老爷进门喽!”
文砚山抬头,乱花迷了眼,花影中现出纳骑墙的女孩子,低头朝他笑。
陆月俯视着文砚山,他那张清俊的脸上隐隐泛着喜气的红,刚刚哭过的眼水波潋滟,他怔了一瞬,刚看清是她,府学的同窗们就到了,一窝蜂冲了进来,推着文砚山往大院里去。
“师兄,你那篇文章写的太好了!我早上看一遍中午看一遍晚上临睡前还得看一遍!”
“那诗更好,我梦里都在想师兄那四句诗,有股子仙气。”
“仙气才气什么的,让我沾沾!沾一沾来年让我也中一科。”
陆风举着酒杯,身后跟着金石头和王铁两人,朝被人围着的文砚山走来,“文兄弟高中进士,这就成了陆某人平生见过最有学问的人了!”
金石头探着头,笑得眼睛睁不开,“探花郎什么的我们只在戏台上看过嘞,戏角还不如公子好看。”
王铁绷着脸,看起来有点紧张,“文公子,戏里演皇帝要请进士大老爷们吃大饼的,你吃的大饼带馅儿不?啥馅儿的?”
周围人哄笑一团,王铁愣愣的不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文砚山从旁边桌拿过一只酒杯,道:“圣上不光不请吃士子吃饼,他还要拿题目来考士子。”
“这寒酸,不请吃饭还考人题目。”王铁的嘴角往下撇,一脸真挚地嫌弃,对文砚山真挚的同情,阿月说被先生考问最难受了,她都绕着先生走。
府学的学生们笑得打跌,这人问皇上请不请吃大饼,不请还说皇上寒酸,太逗了。
文砚山忽然后退一步,举着酒杯朝着陆风三人长揖到底,“多谢,文某承诸位大恩,无以为报。”
他原以为,他将费尽心力、沉浮数年才能撼动段家这座大山,没想到从贡院里出来,就听说此山已移,天开海阔。
家书中说,陆风争出了一番新天地,潘保国师父大仇得报,他还往京城写了封陈情,详说了潘师父的冤情,由韩相呈上御案,皇上赏潘保国遗孀子女年年官俸,追忠义将军。
陆风一步向前扶起文砚山,道:“谢来谢去有什么意思,要真谢我,多喝几杯酒让我看看你的心意!”
“就是就是,我又新酿了几坛酒,就盼着文公子回来摆庆功宴,让大伙好好尝尝!”王铁酿的花生酒文大公子爱喝,他高兴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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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眷们待的大花厅,每个进来的夫人都要转着圈地看陆月一遍,“她就是玄女娘娘托生的那个小姑娘,也没长犄角长尾巴,就是个普通小姑娘的模样呀。”
坐在上首的柳夫人瞪圆了眼,“长犄角长尾巴,那不就成了妖怪了。”
“听说你家在修侯府的园子了,打算修成什么样儿啊?”
陆月朝着诸妇人屈膝福礼,道:“修成什么样还没想好,过段日子修个八成,请夫人小姐们过府看一看,哪处不好再修。”
夫人们一个个惊奇地打量着陆月,“这丫头,人小鬼大的。”
柳夫人用帕子掩着嘴儿笑,“招人疼着呢,我早就想收他当干闺女,老爷偏不让。”
“这样啊,老爷不让,我去劝一劝他,我倒想多个夫人这么好的干娘。”陆月脸上神采飞扬的,就出了花厅,往摆宴席的大院子去。
薛家王太太望着陆月走没影了,说想让柳夫人带着去文砚山的书房沾沾文气,三年后让他家薛盛如也中一中。
柳夫人笑应了,跟王太太挽着胳膊往履星远去,经过小竹林的时候,王太太小声说:“收什么干闺女,我觉着那丫头不错,不如就定给你家砚哥儿。”
柳夫人好稀奇地看向王太太,“阿月才多大。”
王太太着急地摇了摇柳夫人的胳膊,“我家老爷听见京城的风声了,朝廷打算顺水推舟把总兵大将军的衔儿放到陆风头上,这陆家可是一朝龙在天了,整个云中路都找不出更贵气的了。你之前跟我说,陆丫头和砚哥好,你也喜欢,就早早订下,到时相互都是个助力。”
柳夫人摆着手,“阿月太小啦,弄不好两家都尴尬。”
“唉我的好姐姐,你真是没操过儿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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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月出了大花厅,重重地松了口气。她再那里边儿跟杂耍班子里的猴儿一样,每个人都盯着她看。
还是外面好。陆月昂首阔步到了大院子,从一座小门里钻进去,她猫着腰比桌子更低些,抬手拿过桌上酒壶,对着壶嘴灌了几口,痛快地一抹嘴。
陆月躲在大红桌围后,看着文砚山在一张桌上被灌酒灌得受不了,起身要逃,又被拽回位子,酒杯推到他面前,他从脖子到耳朵红透了,实在推辞不掉又饮尽一杯,终于扶着桌子起身,身子晃了晃,醉得不轻的模样。
陆月捂着嘴笑出了声,忽然头顶传来咦地一声,是个书生发现了她,“这不是盛如的师妹吗?怎么在这儿躲着,哦,偷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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