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漏三刻,雪粒敲打着帐顶的声响愈发密集,像无数冤魂在寒风里磨牙。陆瑾被关押的营帐连盏油灯都没有,唯有帐外巡逻甲士的刀光偶尔划破黑暗,在他脸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冷白。
他蜷缩在硬板床上,身上那件沾着血污的月白道袍早已被寒气浸透。白天被拖拽时撞到廊柱的伤口在隐隐作痛,更痛的是心口那处被江尧一字一句剜开的窟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在一点点流逝,像掌心里攥不住的沙——那些为救江尧损耗的修为,那些被江尧字字诛心击垮的道基,正在让他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渡世山首座,变得比风中残烛还要脆弱。
帐帘忽然被一股蛮力掀开,卷着雪沫子砸在两侧的木桩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陆瑾睫毛颤了颤,却没有睁眼。他知道是谁。这营地里敢这样不经通报闯进来的,只有那个如今视他为阶下囚的“幽冥鬼帅”。
江尧踏着满地碎雪走进来,看到在光秃秃床板上的陆瑾,他的恨意参杂着扭曲的爱意。
“看顾此人的军士,拖下去斩了!”
随着一声冰冷的军令那几人被硬生生拖走,带着哭求……
陆瑾被惊醒,他赶紧从床上滚下,蹒跚地站起身子。
“不要……不要……”陆瑾近乎乞求的语气。
玄色锦袍下摆扫过地面时,带起的风都裹着蚀骨的寒意。他手里把玩着一枚仍然光润的玉——归墟玉,那是陆瑾亲手给他的,如今却成了对方羞辱他的物件。
“师尊倒还是那么喜欢怜悯众生啊!”江尧的声音里淬着冰。
突然随着军帐外的一声尖叫,江尧嗤笑着“来不及了,师尊!”说罢他气定神闲地坐在桌案前。
“你要不要好奇一下,今夜醪关又有多少亡魂要入我的噬灵蛊阵?”
陆瑾的眼睫猛地一颤,紧紧望向江尧。黑暗中他的眸子依旧清澈,只是那清澈里早已盛满了化不开的绝望。他看着江尧走近,看着对方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前,影子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放过他们……”陆瑾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气,“江尧,那是活生生的人……”
“人?”江尧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俯下身,一手撑在床沿,另一只手拿着那枚玉佩,轻轻划过陆瑾的脸颊,“在您眼里,他们和西临铜炉里烧死的蝼蚁有什么两样。师尊当年坐视西临覆灭时,怎么没想过要放过那些人?”
玉佩的棱角刮过陆瑾下颌时,他猛地偏过头,却被江尧一把掐住了后颈。那力道不大,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迫使他仰起脸。陆瑾能闻到江尧身上的气息,不再是少年时清冽的草木香,而是混杂着血腥、戾气和噬灵蛊特有的腐臭,像从尸山血海里捞出来的恶鬼。
“看着我。”江尧的声音沉了下去,指尖的黑气顺着他掐住陆瑾后颈的地方缓缓渗入。那是噬灵蛊的蛊力,阴冷黏腻,像无数细小的虫子钻进皮肉,顺着血脉往心脏爬去。
陆瑾浑身一颤,额头上瞬间沁出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本就微弱的灵力在被这股邪力一点点吞噬,连带着魂魄都在发颤。可他还是强迫自己抬起眼,望向江尧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这双眼睛曾映过渡世山的流云,映过海湾的月光,映过少年时纯粹的孺慕。可现在,里面只剩下翻涌的仇恨和扭曲的快意,像淬了毒的寒潭,多看一眼都觉得魂魄要被吸进去。
“还记得这里吗?”江尧忽然松开掐着他后颈的手,然后撤开自己的衣领,随后迅速握紧住陆瑾的手放在自己左肩,那是景宁县被鬼手抓穿的。
可现在,江尧的指尖在那道疤痕上轻轻打着转,语气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当年师尊为了给我治这道伤,好像耗了半盏灵力。现在想想,真是可笑。”
话音未落,他指尖忽然腾起一缕黑气。那黑气落地时化作无数细小的蛊虫,在帐内盘旋一周,又重新聚回到他掌心,很快怨生便在他手上出现,可那已经不是曾经那柄朗月清风的灵剑。
“尝尝这个。”江尧的笑容带着残忍的期待,他握着那柄蛊剑,缓缓凑近陆瑾的脸颊,“这是被噬灵蛊养出来的宝剑!现在好用多了。”
陆瑾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躲开,可身体早已被江尧无形的灵力禁锢住,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柄如今已经呈黑色的剑划过自己的脸颊,比刀刃还要锋利的蛊力瞬间割开皮肉,却没有血流出来——那些血刚要渗出,就被蛊力化作了丝丝缕缕的白雾,飘进江尧掌心,被那柄剑贪婪地吸了进去。
“啊……”陆瑾痛得闷哼一声,额头上青筋暴起。那不是普通的皮肉伤,而是连魂魄都在被撕扯的剧痛。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生机正顺着那道伤口快速流失,像被戳破的皮囊。
江尧却看得格外专注,他甚至微微偏过头,用指腹擦过那道黑色的伤口,瞬间这一切恢复原状,而江尧却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带着陆瑾体温的蛊力。
“你看,”他把手指凑到陆瑾眼前,指尖萦绕的黑气里,能看到无数细小的人脸在挣扎哀嚎,“他们在叫你呢,师尊。这些都是今天死在噬灵蛊阵里的醪关士兵,是不是很热闹?”
陆瑾猛地别开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想呕吐,却只能咳出几口带着碎肉的血沫。
“你为什么要这样……”陆瑾的声音里带着绝望的哭腔,“江尧,收手吧……再这样下去,你会彻底被魔化的……”
“魔化?”江尧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喜讯,笑得更厉害了。他俯得更低,鼻尖几乎要碰到陆瑾的鼻尖,吐气如兰,却字字如刀,“我早就入魔了,从西临城破那天起,从父母的尸骨被挫骨扬灰那天起,从……”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陆瑾脸上那道黑色的伤口上,语气忽然变得极其轻柔,“从师尊你告诉我,修士不该插手人间纷争那天起。”
陆瑾的心脏像是被这话语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他想反驳,想告诉江尧当年他并非坐视不理,想告诉江尧他曾单枪匹马闯过寒蝉的结界,想告诉江尧他身上至今还有当年为救西临百姓留下的、永远无法愈合的烧伤……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在江尧的恨意面前,任何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你不是想知道噬灵蛊的滋味吗?”江尧忽然抓起陆瑾的手,将他的指尖按在自己掌中那柄如今已经呈黑色的怨生上,“摸摸看,它是不是很暖和?每次用它杀人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那些仇人的魂魄在里面哀嚎,那种感觉……”他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回味什么极致的享受,“……爽极了。”
陆瑾的指尖刚碰到那柄蛊剑,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可那股阴冷的邪气已经顺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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