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走后,陆瑾沉沉的昏了过去……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回到了过去……
他看到那个小小的孩子在庖厨里捏糕点,然后又偷偷去竹亭水榭放好,日后他就经常去竹亭水榭,其实他也不是很喜欢在那处亭子里吹笛子,那里离玉环殿很远,其实离任何地方都很远,是个偏僻的亭子……但他不想辜负这个孩子,他觉得江尧一定是很喜欢听他吹笛子,他就给他吹了六年……
他突然又看到江尧修炼剑诀时总容易急功近利练岔气,他就在玉环殿那个像破烂屋的庖厨给他熬凝神汤,偷偷倒到江尧平时喝的汤里,他知道江尧贪嘴,辟谷于他而言很困难,所以经常自己偷偷开小灶。后来江尧不怎么练岔气了,他就不弄了,那个庖厨就栯闲置下来。
陆瑾的意识像沉溺在温水里的羽毛,明明知道该上浮,却被一层又一层柔软的回忆裹住,只能任由那些泛黄的片段在眼前铺展开来。
他仿佛又站在渡世山的廊崖上,崖下是翻滚的云海,崖上的风卷着竹涛,吹得他衣袂翻飞。那时江尧刚到渡世山不久,还是个怯生生的孩子,总是穿着不合身的粗布衣裳,站在人群后偷偷看他练剑。有一次他故意收了势,转身时正好撞见那孩子慌忙低下头,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
“过来。”他记得自己当时这样说,声音里带着刻意放柔的暖意,但险些把小江尧吓死。
江尧磨磨蹭蹭地走过来,小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中的长剑。那是一柄通体莹白的玉剑,是师父亲手为他打的的神兵。陆瑾忽然想起下山时看到的糖画,便抬手用灵力在剑身上勾勒出一只振翅的蝴蝶,玉光流转间,蝴蝶竟从剑身上飞了下来,绕着江尧的头顶转了三圈,才化作点点荧光消散。
那孩子惊讶地张大了嘴,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辰。从那天起,每次他练剑,江尧都会拉着宋秩偷偷找个犄角旮旯。躲在不远处,手里拿着根树枝跟着比划,有模有样的。
后来他发现,这孩子虽然性子腼腆,却有着惊人的毅力。寒冬腊月里,其他弟子还在暖阁里打坐,江尧已经顶着风雪在剑修场练剑了,冻得发紫的小手握着竹剑,一招一式都格外认真,虽然打剑法莫名其妙,当时自己想想日后是要有一个漫长的过程教他才行。
有一次他深夜巡查,看到剑修场的雪地里还立着个小小的身影,走近了才发现江尧冻得浑身发抖,却还在一遍遍重复着墨椟白天教的基础剑法。
“回去睡觉。”陆瑾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江尧身上。那袍子对孩子来说太大了,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罩住,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而也就是从那时起,江尧开始积攒材料,要给师尊做一件最好的披风
“师尊,我还没练好……”江尧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倔强地不肯动。
陆瑾没再说什么,只是折了一个竹枝,一招一式地给他示范。月光洒在雪地上,映着两道身影,一个挺拔如松,一个娇小如梅。那天晚上,他陪着江尧练到了寅时,直到孩子实在撑不住,趴在他怀里睡着了,睫毛上还挂着未化的雪粒。
他抱着江尧回房时,路过膳房,闻到里面飘来的姜茶香气。后来每个雪夜,膳房都会温着一壶姜茶,等着那个练剑到深夜的孩子。
江尧初学符咒时总是不得要领,虽然这也让陆瑾很不理解,画出来的符纸要么毫无灵力,要么就灵力紊乱,炸得他满脸黑灰。有一次陆瑾路过他的房间,听到里面传来闷闷的哭声,推开门一看,只见江尧趴在桌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肩膀一抽一抽的。
“谁欺负你了?”陆瑾走过去,拿起那张符纸。上面画的是张安神符,线条歪歪扭扭,却能看出画符人用了十足的力气。
“我太笨了……”江尧抬起头,脸上还沾着墨渍,眼睛红红的,“但大师兄说只要坚持就没有学不会的……”
陆瑾没说话,只是拿起笔,握住江尧的小手,一笔一划地教他画。他天生身体寒凉怕冻死小孩,干脆用灵力将手部催热,包裹着孩子冰凉的小手,带着他感受灵力的流动。那天晚上,他们一起画了整整一叠符纸,直到江尧终于画出一张像样的安神符,才顶着黑眼圈,满足地睡着了。
才来渡世时没多久的时候江尧总是失眠,陆瑾就常常在竹居外吹安眠曲,现在他已经可以安心的入睡了,他终于作罢。
再后来江尧的符术突飞猛进,却不知道,那些他以为是自己努力换来的进步,背后藏着多少个被陆瑾悄悄修改过的符咒,虽然陆瑾也很头疼,甚至想过用之前无渡教自己的法子……但还是觉得不好……
渡世山的夏天总是多雨,山路湿滑,容易摔跤。江尧小时候很怕打雷,每次雷雨夜都会缩在被子里发抖。有一次陆瑾在玉环殿打坐,听到雷声如鼓,他曾赶到竹居,走过去才发现江尧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吓得浑身发抖。那日宋秩正好回家去,后来宋秩知道江尧被吓那个雨夜到了,也因为这件事宋秩还愧疚了一段时间,宋秩后来便一有假期都带江尧回家,无论春假,夏假,还是……
“别怕。”陆瑾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孩子的背。窗外雷声阵阵,他便给江尧吹笛子,江尧只要听到陆瑾吹的笛音就很好入睡……直到孩子的呼吸渐渐平稳,他才发现自己的衣袖被紧紧攥着,低头一看,江尧早已睡着了,脸上还带着泪痕,嘴角却微微上扬。
从那以后,每个雷雨夜,陆瑾都会在竹居外吹笛直到天亮。他从不言说,却用沉默的陪伴,驱散了孩子心中的恐惧。
江尧爱吃甜食,尤其是莲子粥。他经常看到江尧采一些野莲蓬做这个,虽然是路过,但江尧总会捧着莲子粥追着陆瑾,要他尝,可他还是委婉拒绝。他想尝试给江尧做做试试……好在当年在无渡手下讨生活的时候做过这个,其实也就会做这个,后来无渡圆寂了,他就不愿意再做这个。
但由于江尧喜欢,他便在寒潭养了许多荷花,每年结莲蓬了,就亲手摘下,回忆着做莲子粥。结果真的很尴尬,第一次莲子没软,第二次又甜的发齁,但为了他能方便吃,他还是继续养荷花,再养养鱼,顺喂喂鱼,虽然陆瑾觉得还挺膈应的,但也就当修身养性。
后来江尧的糕点倒是越做越好,松软香甜,自己倒是吃的连辟谷都白干了,渡世山后山有一片桂花林,盛开时,江尧总会在竹亭水榭摆着一碟新鲜的桂花糕,旁边放着一壶清茶。陆瑾常常感动地吹笛子的手都不稳了。
有一次江尧拉着宋秩下山历练,遇到了一只凶猛的妖兽,虽然最后化险为夷,却被妖兽的毒爪划伤了手臂。消息传回渡世山时,陆瑾正在闭关,听到消息后立刻破关而出,连夜赶到江尧所在的城镇。
本来作为逍遥道,规矩约束不多,但此事之后渡世山就有了规矩,未经允许不允许私自下山,尤其针对江尧!当然还得要罚他抄几遍书才好!
那人他看到江尧躺在床上,脸色苍白,手臂上的伤口发黑,气息微弱。找到江尧的弟子说,这毒太过霸道,寻常解药根本无效。后来他就遣散了其他人……
陆瑾没说什么,便取出已经许久不用的银针,那还是无渡这个和尚当时教他的医术,无渡跟他说非迫不得已不可用,叫鬼门十三针,只不过也一直没有用得上。
他许久不用只好小心翼翼地为江尧排毒。那毒极其霸道,顺着银针反噬到他身上,疼得他几乎晕厥,却依旧面不改色地继续施针。
整整三天三夜,陆瑾守在江尧床边,寸步不离。直到江尧的脸色渐渐红润,他才松了口气,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染红了白色的床单。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悄悄离开了房间,就像他从没来过一样。
后来江尧醒来,只知道自己被一位路过的高人所救,却不知道,那位高人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尊,为了救他,损耗了十年修为。
江尧十五岁那年,在宗门大比中拔得头筹,虽然陆瑾嘱咐他说这个也可以不用逞强的,逍遥道不在意这个名头。但他还是全力以赴,按规矩可以得到一件心仪的法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选那柄威力无穷的斩妖剑,他却选了一面不起眼的铜镜。
“这镜子能映照人心,”江尧拿着铜镜,跑到陆瑾面前,笑得一脸灿烂,“以后谁要是对师尊不敬,就能看出来了!”
陆瑾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一阵温暖。他知道江尧性子单纯,有烂漫多情,容易相信别人,便悄悄在那面铜镜上施了一道结界,能在江尧遇到危险时发出警示。后来江尧靠这个铜镜多次化险为夷,便觉得这个铜镜确实是神兵,丹却不知道,那面铜镜里,藏着一个师尊默默的守护,后来江尧又把那面镜子当礼物送回了陆瑾,希望陆瑾可以遇事都化险为夷。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带着温暖的气息,却也带着锥心的疼痛。陆瑾看着眼前那些熟悉的画面,看着那个曾经天真烂漫的孩子,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当年宗门大比,原本陆瑾从来都不参与观看,但那次他不放心江尧还是乖乖坐着看完全程,渡世山的宗门大比,是每十三年一次的盛事,山门前的广场上挤满了各峰弟子,衣袂翻飞如群鸟振翅。陆瑾素来不掺和这些热闹,因为无渡跟他说修身静养,其实陆瑾还是一个好热闹的俗人。
但由于这些心结,往年此时他总在玉环殿静坐,或是去后山的竹林里调息。可那年不同,他袖中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玉串,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演武场中央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江尧站在台上,一身月白劲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清瘦,手里握着那柄用了多年的竹剑——是当年拜师时师尊赐给他的,此刻他对面站着的是兰陵的首席弟子,修为比他高出整整一个境界,手中的长剑泛着冷冽的寒光。
“江师弟,认输吧,你不是我的对手。”首席弟子的声音带着傲慢,剑穗在风中猎猎作响。
江尧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竹剑,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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