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府的屋檐下,滴水成冰。江尧如同一抹沉默的阴影,悄无声息地融入这片尚武之地。最初的试探和轻蔑很快被惊疑取代。
流窜江东边境、凶悍异常的“黑水寇”,劫掠商旅,袭击小股军伍,成了江申一块不大不小的心病。数次清剿,损兵折将,收效甚微。将领们吵嚷不休,主战主守,莫衷一是。
“一群废物!”江申在议事厅里将案几拍得震天响,脸色铁青。
“将军,”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角落响起,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厅内的嘈杂。江尧从阴影里缓步走出,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形容依旧枯槁,但那双眼睛,沉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尧或有一策,或可一试。”
满堂将领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惊疑、不屑、审视,不一而足。江申锐利的目光也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哦?讲。”
江尧走到巨大的江东舆图前,枯瘦的手指精准地点在几处不起眼的山坳、水道岔口。“黑水寇狡诈,倚仗地利,大兵清剿,如重拳击絮。其巢穴虽隐于‘鬼见愁’水荡深处,然其劫掠所获,必经此三处转运、销赃。”他的指尖在图上划出清晰的路线,“只需精干小队,伏于转运节点,断其粮道财源,同时散播流言,言其内部因分赃不均,已生嫌隙……不出半月,其必自乱阵脚。届时……”他顿了顿,目光投向江申,“择其疲弱惊惶之时,雷霆一击,可竟全功。”
厅内一片寂静。将领们面面相觑,有人皱眉思索,有人面露恍然。江申盯着舆图,又深深看了一眼江尧平静无波的脸,眼中锐光闪动。这法子,避实击虚,直指要害,狠辣刁钻!
“人手,”江申缓缓开口,“本将给你五十人,由你挑选,府内精锐任你调用!半月为期,我要看到成效。”
“遵命。”江尧躬身,声音依旧平淡无波。转身离去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江申案头,那枚黄铜虎符正映着窗外雪光,幽幽一闪。
半月后。当几车沾着泥泞血污的贼赃和数十颗面目狰狞的首级被押送进府,当“黑水寇”彻底销声匿迹的消息传遍江东,整个江府上下,看江尧的眼神彻底变了。惊疑化作了敬畏,不屑变成了忌惮。这个沉默寡言、形容枯槁的西临遗孤,用最狠辣有效的手段,证明了他是一把锋利无匹、见血封喉的刀。
江申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拍着江尧的肩膀,力道沉重:“好!干得漂亮!这才是我江家的儿郎!”他甚至亲自为江尧斟了一杯酒。
权力的缝隙,悄然裂开。江尧如同最耐心的蜘蛛,开始吐丝结网。他不再仅仅是一个客居的“故人之子”。江申开始将一些棘手的、需要“特殊”手段处理的事务交给他——追剿叛逃的军中悍卒,弹压不安分的豪强,甚至……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涉”。
江尧来者不拒。他手段凌厉,心思缜密,总能以最小的代价,最迅捷的方式,将事情处理得干净利落,不留后患。他的身影开始频繁出现在江府的核心区域,开始接触到更核心的军务文书,开始有低阶军官主动向他请示汇报。他依旧沉默寡言,对江申保持着恭谨的姿态,但府中上下,无人再敢轻视这个看似单薄的年轻人。
江申案头那枚虎符,似乎离他更近了些。而江申,在越来越多的赞誉和越来越顺手的局面中,看着江尧的目光,渐渐带上了一种对得力臂膀的倚重,甚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又是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
暖阁里炭火烧得极旺,驱散了窗外的严寒。酒气弥漫,桌上杯盘狼藉。江申显然喝了不少,黝黑的脸膛泛着红光,眼神也有些迷离,不复平日的锐利。他一手搭在江尧肩上,身体大半的重量压了过来,带着浓重的酒气。
“阿尧!好!好啊!”江申大着舌头,用力拍着江尧的肩胛骨,“自打你来了,老子省了多少心!那些个腌臜事,你办得……干净!痛快!比老子手下那些只知道喊打喊杀的莽夫强多了!”他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抓起案上的酒壶,又给自己和江尧的杯子满上浑浊的酒液。
江尧垂着眼,手中握着冰冷的酒杯,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脸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恭谨和一丝被夸赞的赧然,扮演着一个被信任的晚辈。只是那低垂的眼睫下,眸光深寂如古井寒潭。
江申似乎谈兴正浓,絮絮叨叨地回忆着当年征战的凶险,痛骂着某些不开眼的对手。话题天马行空,最终竟不知怎的,拐到了遥远的西边。
“……要说狠,还得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心肝都是黑的!”江申猛地灌了一大口酒,辛辣的酒液呛得他咳嗽了几声,眼神越发混沌迷离,声音也含混起来,“……就比如……十几年前……西临那档子事……啧……”
西临!
这两个字如同冰锥,猝然刺入江尧的耳膜!他全身的肌肉在瞬间绷紧,握着酒杯的手指猛地一收!酒杯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呻吟。他猛地抬眼,看向江申那张醉醺醺的脸,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刹那间冻成冰凌!他强迫自己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只有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将军……是说……西临王城?”
“嗝……可不就是!”江申毫无所觉,他醉眼朦胧,舌头打着卷,仿佛在说一件尘封已久、无关紧要的旧闻,“……惨啊……那么大的铜炉……啧啧……连块囫囵骨头都找不着……挫骨扬灰……够绝!”他又灌了一口酒,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混杂着鄙夷和某种隐秘畏惧的光,“……当时可是无人生还……嘿!你还能活下来……永无来世,不得超生……还是那渡世山狠!”
江尧感觉自己的血液在瞬间冻结了!全身的感官都聚焦在江申翕动的嘴唇上。挫骨扬灰!渡世山!这几个字,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砸在他的灵魂上!
“哦?”江尧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缝里艰难地挤出来,“那……究竟是谁?”
江申醉醺醺地晃了晃脑袋,似乎想驱散眼前的迷雾,他凑近了些,浓烈的酒气喷在江尧脸上,带着一种分享惊天秘闻的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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