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覆地,窗外寒风瑟瑟。
殿内,烈火般的灼热烧得溪鹤昏昏沉沉,浑身湿透,仿若躯壳被丢进滚烫的水中,要将她煮熟吃尽。
房次卿不敢离去,可又要替她配药煎药,偏偏他因为性格,身边没要人伺候,此刻只能去别的月使哪儿要来一个丫头替溪鹤擦身子喂水。
他担忧溪鹤病情还会加重,还去国师哪儿求了不少珍稀药材,配了许多珍贵方子。
未想,疼了一天一夜的溪鹤忽地睁眼,浑身冰凉,手脚僵直,连唇色都变得乌青。
“鹤!”这脱离他认知的病情变化,令他恐惧,只能依照古人偏方,为她施针放血。
然而谁也没想到,凉了一天一夜的溪鹤,体温忽然恢复正常,神智归来,侧着脑袋盯着他傻笑。
“鹤,你病傻了吗?”
“鬼……鬼话!我……我是活下来了……高兴!”
她不仅身体僵硬,连舌头也变硬,说话变得困难。
不过房次卿医术确实精湛,接连几日施针灌药,溪鹤不仅能流畅讲话,人也能下地。
她随意擦拭黏腻已久的身体,待房次卿倒去脏水回房,说要带她外出走走。
“我能……出门吗?”
房次卿扶起她:“放心,病情已经控制,不会传染。”
溪鹤艰难迈出一步:“原来能控制,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人染病?”
“只有我能,他们不行。”
“他们不能学吗?”若是都学会了,岂不是能救更多人。
“他们太差,药很贵。”
溪鹤沉默,果然生死攸关,贵人享受,关系救命,自己也算是靠着关系活命了。
“次卿,幸亏有你,要不然我就疼死了。”溪鹤攀住他的臂膀,在他的搀扶下缓步行走。
“鹤,你的身体,很强!”房次卿垂眸盯着溪鹤,不容置疑。
听这话,溪鹤自是高兴。
踏出房门,便见天曜府白墙金瓦、高楼阔府,各色年轻弟子皆身穿月色长袍,步履匆匆。
“房师兄。”
“房师兄好。”
……
才踏出月使寝殿,便有不少人从她俩身边走过,眼神皆带着好奇。
“次卿,要不我们回房吧!”溪鹤被盯得心虚。
“是她吧!长得确实不错……”
“真般配……郎才女貌……”
“房师兄的……总算出门了……”
“怪不得……”
溪鹤听着太不对劲了,他暗掐房次卿,你说话啊!你说话解释啊!
房次卿低头不言,他不在意这些风言风语,只是鹤……可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溪鹤偏首瞧他,怪不得你,你就是根木头!还是根实心被水泡了千万年的寒木。
她看又有人从身边走过,故意大声喊道:“房月使,你真是医者良心,多谢你替我治病。”
房次卿猛地点头,鹤言,对。
溪鹤也无法,次卿绝不可能会有男欢女爱之心,可是,落在别人眼里,这就是才子佳人的二三事。
-
远处高楼之上。
文渊周倚在窗边,神色淡漠,一双毫无温度的眼黏着溪鹤与房次卿勾肩搭背的身影,指尖泛白。
他身后坐着一白袍老头,正是大乾王朝的国师,他捋着白胡须,说:“渊儿,我已吩咐下去,天曜府药材房次卿皆可用,凭他的能力,定能治好这位姑娘。”
文渊周未理会他。
他见文渊周眼眸猩红,叹气劝道:“你守了她几日几夜,人既醒来,你也该去歇息。”
文渊周恍若未闻,仍死死盯着溪鹤的笑颜,过了许久,他唇角忽然裂开诡异的笑:“她若死了,你便把我们的尸骨葬在一处吧!”
“渊儿!”这话气得国师胡子都在抖。
他强压怒气,说道:“此次热病出现得蹊跷,朝廷已派人去查,若真是人为,天曜府与太医院善治疫疾的几位医者恐怕性命堪忧。房次卿由他师父点作月使,势单力薄、无所倚仗,旁人我信不过,你可派人暗中护他周全?”
文渊周收回视线,冷冷道:“他不会死。”
稍作停顿,又漠然补了一句:“她需要他。”
-
溪鹤这几日都在天曜府养病。
天曜府乃大乾执掌祀典、沟通天人、护佑国运之重地,统摄天下宗教与学宫事宜。府中一国师、四神官、十二月使、二十八星使层层分明,弟子无数,等级森严。
溪鹤身为房月使的友人,又有他师父程神官南下前赠予她的令牌,可自由出入诸多地方。
她因染热病,肢体愈发僵硬,须得多加活动,索性拄着新做的拐杖,从月使居住的寝殿出发,沿着只有侍卫巡逻的小路行至神殿,一去一回,足够让她全身的肌肉都叫痛。
“累死了!”溪鹤抱着拐杖倚靠在湖边粗树上歇息,她是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这么娇弱。
歇够气,正欲离开,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身影猛地窜过,险些将她撞入湖中。
“抓住她!”
她惊魂未定,抬眼望去,一白衣女子踉跄着向前狂奔,几名侍卫紧追其后。
白衣女子被逼至湖畔,几名侍卫将她包围,她已无路可逃,面容扭曲地哭喊:“求你们!求你们!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溪鹤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怔在原地,不知为何天曜府会出现这样慌乱的场面?
“鹤!”就在这时,房次卿前来寻她。
“房大人!”几名侍卫打晕白衣女子,拖着她向房次卿问礼。
房次卿见状,眉心紧蹙,问道:“怎么……怎么回事?”
“回大人的话,是试药的药奴,不知怎的,竟挣脱锁链还翻出高墙,逃了出来。”
药奴?溪鹤心颤,歪头细瞧那名女子,惨白面容上布满乌黑痕迹,露出的手臂肌肤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孔,令人触目惊心。
“次卿,她……”
“带她回去。”房次卿吩咐。
“是。”几名侍卫将架起白衣女子离去,瘦弱的身躯恍若漂浮的残叶,在冷阳下毫无生气。
待众人离去,房次卿轻扶住溪鹤,声音里带着几分沉重:“鹤,她身染热病,又被灌下无数汤药,已无药可治,我……我救不了她。”
溪鹤也看医书,也知热病肆虐之下,需以药奴试药,可亲眼所见这般惨状,仍觉可怖!她脑里白茫茫一片,这人……就这么死了吗?为了别人的命死去!
她望着房次卿,声音微颤:“次卿,热病何时才能根治?”
房次卿陷入思考,片刻之后,他才慢慢说:“民间已有方子可缓解疼痛,山南亦有医者制出着防病之药,若要说根治……还不知道。”
见溪鹤神色黯然,他又道:“师父从南方寄来许多诊治热病症状的医书与药方,我已着手制药。”
“次卿,我们回去吧!”
“啊!”他微微一怔。
溪鹤想起瑾娘的话,治疫神药在明年岁首便能制成,天曜府中,医术无人能比得过次卿,他若不行,别人……更不可能!
他注视着他,目光坚决:“次卿,你这么厉害,你肯定能制出治疗热病的药,我们现在就回去。”
“好!”房次卿才答应,溪鹤已经推着他往回走。
-
几日后,房次卿炼药房。
房次卿这几日来不是替人看诊,便是窝在炼药房里翻阅医书,整间屋子堆满了他随手摊开的典籍与病案,他在前头翻,溪鹤就跟在后头收拾整理,替他抄录。
两人一前一后,日子便在这无声中悄然流走。
窗外雪落漫天,寒意悄然钻进屋内。
溪鹤坐在药炉旁烤火,房次卿为她把脉,手指几次轻按又抬起,最后盯着她的面容细看,目光专注得几乎令人不安。
她被看得心慌,忍不住问:“次卿,我的脸色又变难看了吗?”
房次卿摇摇头:“不,你的身体,在自行恢复。”
溪鹤疑惑:“因为有你一直在为我诊治,我也按时喝汤药,我还吃了不少珍稀药材。”
“不。”
房次卿抬手轻轻指向她的额间,强调道:“是‘你的身体’在恢复。别的病人皆先身热躁动,后筋挛灼痛,最后焦灼狂乱,痛苦死去。”
“你染病直接昏迷,一日一夜的高热后忽然醒来,汤药只能缓解疼痛,但你身体僵硬,却不再痛,这与他们不同。”
溪鹤听他极缓慢地讲完话,也觉得怪异,回想发病那日,她确实浑身灼痛难忍,但之后除了发热,只有肢体僵硬。而这几日,连僵硬之感也渐渐消退,唯独身子发软。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她从前也中过一次毒,当时也是浑身灼痛,高热不退,但第二日就莫名痊愈。
她忽然抬眼:“如此说来,莫非是我体质殊异?说不定……我真能活到九十九呢。”
房次卿垂首思索,忽的起身离去,归来时拿着一本精致小册,他指着书中记载:
“热病又称火毒疫,上次出现便是两百年前北方巫神部落,此部落擅医,尊月上巫神,因为感染火毒疫,死伤无数,活下来的人被四处驱赶,不知去向。”
溪鹤鼓大眼睛望着房次卿:“你不结巴了!”
房次卿收起书:“是……是嘛?”
溪鹤黯然:“又结巴了。”
她叹口气道:“你说的这个事,我知道,你们这记载不靠谱,偏差……甚多,我们是巫月部落。”
房次卿微微睁大眼睛:“我们?你们?”
溪鹤指着自己:“你这个故事的后续,大乾开国皇帝收留他们,他们便在朔州烈风关外定居,改姓为溪。”
“我阿娘讲过,我们祖先擅医,大医甚至能破躯壳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