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那截半袖,目光慢慢冷了下来。
下床的动作不小,轻易便吵醒了守夜的楚问,她惊呼一声,探手去扶他,“你...你怎好下床来?”
谢兰潜避开她的手,身上的烧已经退了不少,只是身子依旧虚弱,不大有力气,他稳着身子站好,“同我一起来的姑娘,她在何处?”
“巫姑娘上山了。”
“东南边的山。”
谢兰潜朝她拱手,“有劳姑娘。”
见他动作,楚问一愣,“你这...是要去寻她?”
“山上有狼,风也很大,你这样...”
“姑娘可有火把?”
他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楚问打量着少年,明明瞧着年岁相当,可眼前的少年不像她见过的任何一个男人,你能感受到他的彬彬有礼,也能感受到他的冷漠疏离,明明是艰难境地,却有一种难言的洒脱。
“有。”楚问鬼事神差的回了他,将火把递给他时,心里依然有些恼。
“我陪你一道去。”
“还是不劳烦姑娘...”
“我不是为你。”楚问从柜子里翻出两件厚厚的蓑衣,回头看向他,“阿爹说了,你活着,才能带我离开这里。”
楚问将蓑衣递给他,“我是为我自己。”
谢兰潜愣了愣,没再多言,接过蓑衣披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黑夜里。
少女多言,时不时问几个问题,谢兰潜没什么心思搭话,却也是一句一句应了。
问了几句,又问起巫蘅来,“你阿姐武功厉害吗?阿爹说她是练家子,杀头狼不在话下,是真的吗?”
“不过你阿姐对你可真好,这样危险的事情也肯为你做,真好。”
这一次谢兰潜没说话,好像那些话都淹没再风里,楚问自觉没趣,揉了揉鼻子,干巴巴道:“你们姐弟生得都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
狼群被血腥味刺激,因捕食艰难而更加凶猛,闪烁着凶光的狼眼死死盯着巫蘅,瞅准她弯腰的一刻一跃而起,寒芒一点而过,少女身形急速飞掠过去,长刀雪亮,穿透了恶狼的下颚,凄厉的狼啸声穿透山林,温热的狼血溅了巫蘅满脸。
她静静等待着,狼群并未散去,而是依旧在暗处盯着她。
很快,那群极有灵智的动物便改变了策略,接连四五头围了上来,其中一头一口咬上巫蘅握刀的右臂,左手匕首飞舞,刺穿了那头狼的眼睛,接连杀了几头之后,身后的狼群便不敢再扑上来了。
比起人,这些动物对危险的感知原始而敏锐。
它们环绕着巫蘅,却迟迟不敢再上前一步。
巫蘅伏身,连着剖了几匹狼取了狼胆,留了两匹皮毛光滑的,拽着狼尾没费多大力气便提了起来。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楚问自小在此处长大在冷风里走得尚且艰难,可谢兰潜始终不曾停下,他走得慢,逆着风,呼吸声也越来越急促,可他始终不曾停下。
狼啸响起时,他手里的木杖打了滑,整个人摔了个趔趄。
可未等楚问上前扶他,他便站起了身,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朝着那声响的方向连走带跑的冲了过去。
楚问跟在他身后,看着他面上的冷静自持碎尽,全数变做慌乱无措时,心里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她想,他们姐弟感情可真好。
不知走了多久,连楚问都有些走不动了,她停下脚步,唤牵头的少年,“公子...”
“谢兰潜!”
少女冰冷的声音在暗夜里响起,像是一把利刃绞碎了他眼前所有的风霜,“谁让你来的!”
冷风飘摇的火光下映照着那张苍白的面容,漆若星子的眸望向声音的来处,像他脑后的漫天繁星一样耀眼,他脚步有些软,握着火把的手微微发抖。
“你...”
巫蘅走近了些,未完的话咽回嗓子里,高大的少年跌跌撞撞走向她,虚虚揽了揽她的肩,目光扫过她的周身,难得的眼若寒冰。
巫蘅皱了皱鼻子,有些不自在,下意识躲了躲,“我身上有血,很腥。”
少年眼里的寒意更深了些,直勾勾瞧着她,“回去吧。”
巫蘅没言语,静静跟着他往回走,心里的那点怒气像是被浪打回来一样,归于平静。
她敏锐的察觉到,谢兰潜在生气。
他原是温润亲和的人,与巫蘅见过的阆都城里的清贵有礼的世家公子相差无几,可在他生气起来时,莫名有种凌厉的气势,不同于谢珏的阴冷,却依旧让人胆寒。
巫蘅觉得自己此刻,与刚刚在山林里的狼群一样,直觉而本能的察觉到危险后,沉默缩头,明明刚刚自己还是握刀的人,如此想着,不由笑出声来。
楚问走在巫蘅左侧,看着她手里提着的狼,心里对她更是敬佩,不由搭话,“你可真厉害。”
巫蘅笑着回她话,三人走下山,只有谢兰潜一言不发。
另一边,巫蘅虽回着楚问话,余光却落在右侧的少年身上。
几处难行的下山路,她伸手托了谢兰潜的胳膊,少年沉默着反手扶着她。
楚问跟在身后,少女声音很清润,“还不知道二位如何称呼呢?”
“我是巫蘅,他是巫潜。”
“我长他一岁。”
楚问点点头,笑道:“你是个好姐姐,可真疼他。”
“是吗?”巫蘅听了这话,挑眉看了眼身侧沉默的少年,“总不能看着他如此。”
回到木屋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不远处人家养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巫蘅提着狼转身去了后院,楚问张罗着要帮她烧水,听见声响的楚风揉着惺忪的睡眼,看见站在院中的谢兰潜时,眼睛猛然睁大了。
“你......”
“不要命了!”
叫嚷着将人拽了进去,巫蘅处理完一切回到屋中时,谢兰潜又起了高烧,楚风见她进来,没好气的冷哼了几声,“早知道他是这副样子,老夫我也懒得救。”
“我只要皮毛跟给他入药的狼胆,其余归你。”
楚风哼了两声,瞥过脸去,将手里的棉帕子朝她扔过去,瞧着谢兰潜紧闭的眸,看在那七个狼胆跟狼肉面子上,收敛了脾气,道:“这般能干,你来替他擦身,直到高烧退下去。”
“我去煎药。”
巫蘅捏着棉帕,将谢兰潜半拢的衣衫掀开了些,动作很轻,少年身上的鞭上格外触目惊心,像是蜿蜒而下的藤蔓,将他整个人包裹其中。
在不鸣山的那些年,她没少见这样的破碎斑驳的皮肉,握着短刀眼也不眨的生生剃去腐肉,却在此时,连捏着棉帕的手都不敢用力。
悬在军旗上甘愿赴死的谢兰潜,跪在山阴关前求降以庇百姓的谢兰潜。
总会让她想起当年的父亲。
以身为饲,换百姓安宁。
谢兰潜醒来时,巫蘅伏在床边睡着了,她手里握着冷去的帕子,安静极了。
谢兰潜慢慢撑起身子,抽走了她手里的帕子,撩起棉被一角,将少女冰凉的手虚虚盖住,他静静看着这个人,竟有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是山阴关外的刀光剑影里辨认出冷光之后那双与当时青云关外匆匆一瞥如出一辙的眸子时,是她拿出阿朗玉佩,惊觉夫子寄信前来托付于他的孤女也是她时,难言的触动。
他叹了口气,拇指摩挲着指节,轻声道:“夫子送你来渊北,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不是要你如此。”
谢兰潜探手扯过一旁的薄毯替她披上,暗处巫蘅半睁着的眸缓缓闭上,嗓子有些发硬,只一张口便有情绪抑制不住倾泻而出,有关韩忠的一切,她不敢言语半声。
过了许久,楚问推门进来,手里捧了热腾腾的粥。
房间里很静,没什么声响,床边的少女睡得宁静,少年探出的手抓着少女衣袖一角,呼吸绵长。
她顿在原地,没再进去,带上门退了出去。
谢兰潜烧了两天,楚风医术了得,第五天时,他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
狼皮做成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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