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里的杀意一闪而过,整个人止不住紧绷了起来。
她永远不会忘记这张脸,那一年的风雪夜,刺向她母亲的第一刀。
匕首已经握在手中,她狠狠盯着那一人,就像恶狼盯上了猎物一样,眼中再无旁物。
“巫蘅...”
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夜,触目的红,父亲血肉模糊却依旧微笑的脸。
“放手!”她咬着牙,身子止不住战栗起来。
谢兰潜双手抓着她的手臂,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
他不知道短短的一瞬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受到少女身上无尽的悲恸与铺天盖地的杀意。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只是处于本能的想要拦住她。
“巫蘅。”
有些人,是见一面也难忘的。
譬如青云关外,谢兰潜之于巫蘅,再譬如当年风雪夜,巫蘅之于张选。
为求一锭金,抛却了所有良善。
所以即便时隔五年,在纷杂狼狈的人群中,他还是会一眼认出那个叫巫蘅的姑娘。
一双冷硬的眉,一对杀人的眸。
他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她会来替她母亲,讨回那一刀。
张选握缰绳的手顿了顿,渊北城熟悉的风景迅速从眼角掠过,四周此起彼伏的道谢声让他无法呼吸,不敢听,不敢看,逃似的驱马离开。
渊北城西侧的村庄里,因张选几人的归来陡然热闹起来。
马匹进了村子,村民们纷纷围上来,井然有序的卸下马背上的粮食。
张啸看张选脸色不大好,拴马的时候凑近了些问,“选子,你怎么了?”
他离得近,面颊上因风霜干裂的血丝隐隐可见,说话时脸上挂着笑,十几岁的脸灿烂的跟天边的太阳一样,“这一趟带回来东西不少,够我们撑一段时间。”
“也将我的那一份,送去城口施粥。”
张啸不由蹙眉,系好缰绳,马匹打了个响鼻,“我们有分给城口的粮,用不着你那一份。”
张选眼也没抬,无声沉默,张啸最怕他这副模样,“我去还不行嘛。”
“去吧。”
张啸向来不大懂他,可不管张选说什么,他都会听,不止他,他们几个兄弟除了服大哥张泽,就服张选,就是张选让他死,他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七年前明明大哥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时,便收留救了他们一帮子逃难来的孩子,大大小小六个,打杂、卖苦力,那时候的大哥为了治他们几人身上的伤,为了糊他们几个人的口,干了所有渊北城里他能干的活计。
去给人背尸,帮人出殡,装卸货物,什么脏活累活都干了。
五年前的寒冬,张泽领着二哥、三哥替人搬货却遭殴打,扔进结了冰的河里泡了大半夜,他们找到人时,人只剩了一口气。
那时候的张选跟他们一样,都是半大瘦弱的少年,可却是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找来了大夫,弄来了药。
“后来战起,那张泽便开始跟着那些药贩子在战场上倒卖药材,他为人聪明又机灵,身体壮实的很,身手也是不错,混了三四年便是整个渊北道上颇有名号的人物了,别看他今年不过儿时刚出头,厉害着呢。”
“他做药贩子倒卖药材,只要出价,前线也送得去。”
谢兰潜握着巫蘅的手,静静听着身边大叔的议论,“要我说,他那个兄弟才是个狠角色。”
男人轻咳一声,压低音量道:“就刚刚进城时领头的那个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眼睛跟狼崽子一样,有神。”
“那小子,才是主心骨。”
“这话怎么讲?”
男人得意挑了挑眉,举着缺口的瓷碗猛灌了一口,“你们以为起初倒卖药材那批人,如何销声匿迹了?”
“可不就是折在那位手里。”
“据说,起初漠北给的价高,好几个丧天良的收了漠北人的钱要做漠北人的狗,就是那小子动手将人除了。”
“他杀了人,自己也是倒卖药材的,这是什么道理。”有人发问。
男人听了这话,倒是更得意了,脸上隐隐有骄傲神色:“倒卖药材这件事,他不做,渊北总有人为生计抛却良心去做,你们以为渊北城如今广开城门施粥接纳流民是从哪里来的粮食,哪来的这木棚,又以为北府军的伤药从何来,张家兄弟立在这,道上就有道上的规矩,该卖给漠北的依然卖,该收的高价照样收,漠北不敢轻易得罪他们,北府军也借着他们的手传递消息。”
“张家这几个兄弟,现在可都出息了。”
“如今张泽不在渊北,渊北这条道,张选说了算。”
“张家的粥棚开了!”不知是谁遥遥喊了一句,木棚中的人忙不迭冲了过去,一时间,木棚中除了那些因病痛难以起身的,只剩下巫蘅三人。
“立于时局,张选,是个厉害的角色。”
巫蘅垂着眸不言语,谢兰潜慢慢松开她,朝着粥棚走去,楚问巴巴跟上去。
“是米粥。”
少年不知何时折身回来,半蹲在她身前,将粥碗放在她掌心,“有眼界,有狠心,不乏气度与胸量,乱世之下,这样的人,会是利刃。”
巫蘅抬眼,撞入谢兰潜那双眼里,那是一双洞明世事的眼睛,有着难得的悲悯与平和,他像是什么都知道。
“韩忠是我老师,他曾有书信寄予我,皆有关你,兵刀案与沈、巫两家,我曾查过。”
在不曾见面的无数个日夜,他透过冰冷的文字,曾一遍一遍窥探过往的冤屈,也曾不经意想起,幸存下来的人该是如何的满身的痛苦。
寥寥数语,恰到好处的时间,这般相当的年岁,过往如何,并不难猜。
艰难晦涩的文字拼凑成过于惨痛的过往。
巫蘅看着谢兰潜那双眼,心里像是破了一个洞,眼前这个人平和的眸子里倒映着她所有的挣扎和痛苦,没有难堪,只有怜惜。
他说,“纵然有错,却非祸首。”
“错在旁人,绝非在你。”
巫蘅抓着粥碗的手,慢慢攥紧又松开,直到瓷碗滚落,米粥洒了一地,她慌乱垂眼,众人目光扫视过来,谢兰潜握住了她下探的手,蹲下身去捡地上的碎瓷。
再抬眼,巫蘅早没了身影,谢兰潜握着碎瓷片,指尖有血缓缓渗出。
赶了许久的路,又吃了那么多天的干粮,楚问早扛不住了,捧着粥碗喝得小心翼翼的,等喝完一碗,有人又递来一碗至她面前,楚问眨了眨眼没接,目光落在“一人一碗”的那个牌子上,缓缓摇了摇头。
放下碗,回头才发现原本坐在木棚下的巫蘅不见了,握着一手碎瓷的谢兰潜静站在原地,目光扫过四周,像是在找人。
“巫哥哥。”
楚问张了张口,几步走了过去,“巫姐姐人呢?”
“你们要找谁?”
楚问循声瞧过去,方才给她递粥的高大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张啸脸上挂着笑,热情的厉害,“这片我最熟,找谁都行。”
渐渐暗下去的天色,漆黑的天宇之中,挂着寥寥几点疏星,上苍淡漠俯视着此间世人。
张选一行人的归来让整个村子都洋溢的愉悦的气氛,灯火通明,炊烟袅袅腾起,接连有妇人牵着孩子,满脸笑意端着刚出锅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