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置流民的木棚内,楚问托腮依在木柱上,张啸依旧在不远处施粥,粥桶慢慢见了底,人也越发少了。
“你叫什么名字?”
高大的少年不知何时蹲在了楚问身边,“你哥哥还没回来?”
“是不是不要你了?”
原本没什么反应的楚问,听到最后一句,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狠狠瞪了张啸一眼。
少年挠挠头,“我就是,说实话,这世道多的是被抛下不管的人。”
“你真好看,要是被抛下了,我可以收留你。”
他眼里闪着光,亮晶晶的看着楚问,“真的,我去跟阿选说,不让你受苦。”
“巫姐姐!”
快要哭出来楚问看见巫蘅时,像是看见了光,眼里的泪打了个滚,哗啦啦落了下来,“他说你们不要我了!”
张啸抬眼,对上一张顶漂亮的脸,他以为眼前这小姑娘生得已经够漂亮了,没想到她的这个什么姐姐竟比她还要漂亮。
红眼睛的小姑娘,像是雪原上的兔子,柔弱无害,纯良至极,而那位姐姐,像是雪山上的白狐,极美却十足的攻击性,带着不知吉凶的莫测。
“楚问。”
谢兰潜轻声唤了句,楚问便收了声,张啸朝着少年拱手告别,暗暗将这个名字记在了心底。
夜半,巫蘅自个去了趟原本的巫家,府邸被充作城主府,该是现任城主的居所。
却不想屋子里清清冷冷的,虽保持洁净,却好似很久没人住过了。
院中的一草一木,依稀仍留着当年的模样。
她默默垂眼,转身退了出去。
城西十里乱葬坡前,有人持炬迎风而立,不知已有多少时辰。
巫蘅缓缓眨了眨眼,英气的眉缓缓皱了起来,不是旁人,是谢兰潜。
“你怎么...会来此?”
少年回眸瞧她一眼,淡淡一笑,“夜里太黑,我来寻你。”
两人皆聪慧,有些话不必言语,点到为止。
谢兰潜知她心里所痛所惧,她亦知他心中所善,不过是怕她一人,却不能紧跟亦不能轻放。
他将火把递给她,眉梢动了动,“上面路不好走,走慢些。”
“我在这等你。”
谢兰潜回身,静静立在树下。
“巫蘅。”
前面的姑娘顿住脚。
“天亮,我们回梨月关。”
荒凉的山道像是一条沉睡的巨蟒,微亮的火光一点一点攀延而上,逐渐将少女吞没。
谢兰潜心里紧着一根弦,目送那点光亮散去,又希冀着再一次重显于黑暗。
他想,如果巫蘅能像楚问一样哭一哭,或许心里就不会那样难过。
可是好像,她与他是同种人,惯会隐忍,忘记了宣泄。
深夜,张选屋里的灯依旧亮着。
他受了伤,张啸回来时正碰上张来替他处理伤口,提着刀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后,便听张来说完了来由,蔫蔫扔了刀,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想起那张清媚的脸,隐隐约约跟几年前渊北城里策马扬鞭的姑娘面目相合。
楚问唤她巫姐姐,原来,她是巫蘅。
“阿选......现在怎么办?”
张选抬手,匕首尖拨了拨灯芯,烛火更亮了些。
“她不会再来了,将你的心放回肚子里去。”
“若是她还来呢?”张啸有些急了,“你回还手,对吗?”
张选深色的眸沉了沉,半响才抬眼,极为认真道:“我不会。”
当朱绰收到消息赶到时,谢兰渊手里的长剑已经横在了玄青脖颈上。
初春的风依旧带着渊北特有的寒气,扫过苍茫的原野,无孔不入,他打了个激灵,伸手抓住了少年有力的臂膀。
“二公子。”
朱绰朝他缓缓摇头,他断了左臂,粗糙的白布略略裹了裹,多日的作战跟斗争让他的面容一下苍老了下来,胡茬起了一层又一层。
他挡在前面,谢兰渊的剑终是收了回来,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去。
朱绰仍守着规矩,客客气气的朝着玄青点了点头,胡子花白的统帅唤住他,“你也觉得,本帅错了吗?”
“是。”
“本帅是为大局而布。”
“即便为大局,也不该以一城人命做赌。”
朱绰赤红着眼,铁血的汉子断臂时不曾哭过,却在此时眼睛酸涩的像针扎一样。
“不该为了让我们守城不退拖住漠北军,假称有援,即便做局,也不该不顾百姓。”
“若那日城破,没有谢兰渊的早有所料,满城百姓来不及撤呢?”
“末将守城,是守一方百姓。”
“朱将军。”
玄青轻轻皱眉,目光落在他的断臂上,“既受了重伤便好生休养,军中事务,便由你的副将李银接手,你且退去后方养伤吧。”
朱绰抿唇,面上仅有的克制礼貌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外头风冷的厉害,谢兰渊没走,抱着剑等在门外,泼了松油的火盆呼啦啦烧的作响,等了一会朱绰便从院门出来了,高大威猛的将军断了一臂后,也不曾像今日这般没精打采。
“你何必拦我?”
他跟在朱绰身后,男人眼光幽黑,轻轻转了转,笑道:“我不拦着你,今日谁都下不了台。”
“你不会真的要了他的命,战前杀帅,除非你真不想活了。”
朱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这些打仗的兵鲁子,就算莽了些,却绝不是傻。”
“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今日若拿你立威,没人能拦得住。”
“这样的人派来做主帅,不知道阆都是怎么想的。”
“谢兰渊。”朱绰目光警惕地扫过四下,“怎得这般口无遮拦。”
“哼。”
谢兰渊哼哼两声,不甚在意的模样。
朱绰拉着他,朝着暗处走去,声音不由压低了些,“阆都的局势如何我不清楚,可你是恭亲王府的公子,心里总该有数,玄青奉命要送恭亲王回阆都,这几日已经张罗着在军中挑选护送回阆都的人了。”
“挑的几个,可都是与你恭亲王府无半点旧故的将士。”
谢兰渊敛了心神,他知晓如今时局,却总想着恭亲王府自来不曾有过逾越之处,父亲对那万重宫阙之内的高位也不曾有过半分谋划,应是无虞的,可如今听朱绰这样讲,心中难免没底。
“我父王向来忠心......”
“是,恭亲王忠心,可今上病重,掌权的早早换了人。”
“南边反了,兄弟阋墙,你又岂可不防。”
不远处走过一队巡逻的侍卫,朱绰掩唇轻咳了几声,待人走远了才继续道:“我明日便被调走,李银会接替我的职位,流火去寻世子还没个结果,恭亲王即将被送回阆都,二公子,你且再忍住。”
“若像今夜这般鲁莽,迟早酿成大祸。”
“朱将军。”
朱绰拍拍他的肩,“渊北水深火热,阆都又何尝不是。”
“二公子保重。”
马蹄声不远不近的跟着,声音很细微,巫蘅却听的清楚。
出了渊北城,谢兰潜便一路留下了记号,意料之外,很快便遇上了谢兰潜的亲随。
巫蘅接过谢兰潜递过来的披风,仰着脸看了眼格外蔚蓝的天空,黝黑的眸子像宝石一般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头发利落的绾在脑后,一个翻身便坐在了高大的战马之上。
谢兰潜看着她,“巫蘅,跟我回梨月关。”
少女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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