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第45章
【一个静静躺着，一个懒懒趴着。】
其实这短短几天,九天三界也不是太平无波。
甚至可以说，发生了一场不亚于赤陨关之战的大事。
只是此番浩劫波荡之处不在不染仙境，而是在妖明界与魔界。
事情的起因是楚浮生前些日子随着墨卿秘密潜回了妖明界,成功与段书恒的“破晓军”结成同盟。
原本的计划，是待仙族联军全面收复不染仙境后，再行两路合击，共伐妖庭。
却不成想，楚浮生才在妖明界待了没几日,便发现了妖明界的一个致命弱点。
其实也不仅仅是妖明界的弱点,而是仙、妖、魔三族的通病。
那就是他们都太过于依赖单纯的“力量”——仙族自恃大批仙君有移山填海之能,妖明界则豢养巨腐魔兵和变异妖仙横行沙场,魔族更是手握招魂幡这等邪物试图以力压人。
以至于几族在兵法韬略、战阵谋局方面反而实在粗疏浅薄,与人间界千年战火淬炼出的诡谲兵法完全不能比。
楚浮生毕竟是半人半仙。
虽位列燎原庭，然而人间界的万千妖仙,名义上仍奉人皇为共主。
因而楚浮生在人间求学的那些年,除了修**仙法，也同时饱览了群书,深谙纵横捭阖之道。
眼见妖明界排兵布阵之拙劣……
他直接搬出了一个人间界偷袭战中很常见的计策,令破晓军兵分两路,一路伪装成魔军,一路假扮作妖仙，同时向魔军和妖军发动偷袭,又一击即走，在双方增援部队抵达前迅速撤离战场。
本意只是想骚扰试听，试探虚实。
万万不曾想，魔军与妖仙本就各怀异心，彼此猜忌颇深。他这一计竟如星火坠入枯原,瞬间引燃积压已久的宿怨，战火轰然爆发！
偏又那么巧，两边的主帅还都是大人物——这边是带着镇魂幡的羁幽皇子，那边是执掌戮魂铃的雪盈公主。
二人素有旧怨，又都想借此机会彻底干掉对方一劳永逸，当即杀红了眼。
据传这场战斗的激烈程度让人叹为观止。
魔焰与妖光撕裂长空，直杀得山河变色，日月无光。
而正当前方战事胶着、双方主力皆被彼此死死牵制之际，后方妖皇与魔族尊者更是不谋而合，同起了“趁虚而入、釜底抽薪”之念
——
于是魔军铁骑立刻长驱直入猛攻妖明界心腹要地；而同时妖族精锐亦大肆入侵魔界核心重镇。
正好形成了互相偷家的尴尬局面，双方后方同时告急，一片大乱。
如此天赐良机，夏云阶岂会错过？
他立刻统筹全局，趁乱顶上，坐收渔翁之利，精准地切断了两军至关重要的后勤补给线。
这一招釜底抽薪，直接让前线魔族顿时大乱。
腹背受敌的魔族皇子羁幽尤其慌了，见大势已去只得仓促遣使表示愿意和谈，并承诺数日内尽数从不染仙境撤军，唯一的要求是盟军在其撤军期间莫要追击。
当然，这般服软倒也并非全然因战事不利。
还有更深的原因——
荼姬早已对魔皇暴毙有所怀疑。她先前虽遭羁幽关押，如今不知用何手段逃回魔界，随即揭露羁幽害死魔皇真相，更已在魔界尚未沦陷的疆域悍然自立。
更有传闻，她已启用了某种比镇魂幡还要厉害的古老邪法，竟能将战场上陨落的仙、魔、乃至妖兽尸骸皆化为供其驱策的不死魔物
当然，传闻虚实还真假未知。
即便为真，也是被攻入魔界的苍焰统领严溯给逼的。
严溯入侵魔界短短几天，便连制造数场鸡犬不留的大屠戮，其手段之狠绝，竟使素来凶悍的魔族亦为之股栗。
消息传至耳中，赵离玄也有片刻自问。
沈师兄……当真会行此等杀孽？
答案是不知道。
是不知道，不是不会。
他远不如了解其他师兄弟一样了解沈师兄。
然而，无论妖明界与魔界如何鹬蚌相争，亦不论那些骇人听闻的流言是真是假，至少不染仙境经此一役，是烽火暂熄、结界重光，终是得以从倾覆之危中挣脱出来。
既然外界风波稍定，眼下于赵离玄而言最紧要的，则是带着重伤未好的姜沉，去安安稳稳地用一顿饭。
仙族虽可风餐露宿、不食五谷，但对于重伤初愈之人，依旧再没有什么比享用一顿充满灵气的珍馐美馔更能滋养经脉、恢复元气了。
月色如水，梨花似雪，静静落于庭前。
赵离玄就坐在对面看着他吃。
昔日他喜欢他，自然熟知他一切口味偏好。而今岁月迢递，就只依稀记得他嗜甜，还有爱吃金针菜。
直到今日看来，原来他还喜欢汁水丰沛的水砂果，晶莹剔透的水晶丸子，会
对着软糯清甜的桂花糖藕多下几箸亦会将那碗嫩滑的杏仁豆腐享用得干干净净。
他一一重新记下。
既已许下婚约他便也想学着……一点一滴地重新了解他、努力喜欢他。
他可不承认这是没骨气。
他只是……只是觉得既然命运如此再遇重逢那有一线幸福的可能为什么不再试一试。
他想二十年前的那个热烈无畏的赵离玄若知今日一定也会希望他能重新喜欢上小姜的吧。
毕竟二十年前的那个他是多么珍惜小姜。
肯定做梦也想不到他当年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宝贝小甜姜会有一天破碎狼狈地蜷缩在他面前在蚀骨的疼痛与委屈中哽咽着说“你不要我了”。
二十岁的赵离玄若见到那般情景定会心疼得疯了吧。
而如今的自己虽然不再是当年炙热赤诚但岁月也并非只留下冷漠和伤痕。
他比那时更成熟了也更坚韧平和。不再惧怕重蹈覆辙更不会再因顾虑而畏缩不前。
年少时失败的恋情对顺风顺水、从未尝过苦楚的少年赵离玄而言无疑是沉重一击。但黎玄仙君的人生如今早已受过淬炼。承受得起失败、世事无常、悲欢离合。
所以他愿意给姜沉一个机会。
也愿意再给早已习惯尘封一切的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可能。
晚风轻柔拂动廊下风铃。
几点流萤不知从何处而来萦绕在庭前梨花树畔曳着微光如同散落的星子。
那柔和的光晕映在姜沉侧脸上勾勒出锐利清隽的轮廓。
他吃东西的模样有趣又好看。
赵离玄此刻看着他越是看着心底那模糊了二十年的身影便越是清晰一笔一画重新变得鲜活。
姜沉不仅生得极好仪态更是出众。静时如水墨画中人动起来也自带一番风流连吃东西都慢条斯理透着骨子里的清雅。
因为他这样气质当年在萧雪楼就总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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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赵离玄听了只是寻了由头暗中教训了那些嘴碎的家伙。
若如今再让他听见他可有的是话反驳了——
我们小姜可是仙庭神殿都认证的血脉不凡风骨天成自然与众不同何须去装？
当然了风骨天成的姜
公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挑食，吃了半天都只吃甜口，对咸味的点心不感兴趣，一口没碰。
这样的人，又为什么要去学做椒盐酥饼、蟹黄锅盔呢。
他自己又不吃。
……
饭后，姜沉毕竟重伤未愈，需要静养，便被赵离玄催着回了房。
只是，这回了房之后嘛……
待赵离玄自己回过神来时，惊觉他人竟不知何时也已无比自然、行云流水般……钻进了姜沉身侧的被子里？！
这、这真是……
一股热意瞬间涌上耳根，这真的很糟糕！！！
像是有什么沉睡了二十年的血脉，突然复苏甦醒了。
他赵离玄，何时成了这般……轻浮孟浪之人？
但转念一想，他二十年前，似乎又的确就是这么个人？
就真的，很糟糕。这认知让他感到一阵无力，万幸自己倒也没干什么更出格的事。
不过是爬到姜沉身边，用手支着下颌，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罢了。
救命。
此刻就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此刻行径莫名很像像二十年前那个混账纨绔！
尤其还同样是夜色深沉，同样是咫尺之距，同样是盯着看。该不会在姜沉眼里，此刻的他与当年丝瓜小院里的日常痴缠没有区别吧？
否则，姜沉此刻又为何此刻会在他注视下，身体微僵、屏息凝神，一动都不动？
“……”
“……”
简直荒谬！
好歹他当年是怀着满腔赤诚的喜欢才犯傻，如今这是在干嘛？
不知道。
毫无道理。
但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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