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
【看似掏心掏肺的自我感动罢了。】
烟雾在清冷的夜风里氤氲,浮起又落下。
已经入夜。
青云关的夜总是寒意刺骨,少有人迹,只余几盏孤灯在戍楼投下昏黄破碎的光。
赵离玄落在这个猝不及防的拥抱里,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早已冻得四肢僵硬。
此刻被紧拥着,渐渐感受着身体的回温,有一瞬竟突然觉得周遭的一切都很恍惚缥缈。
明明重逢以来,这早不是他与姜沉的第一次靠近。
可无论是在珠月桥上的秦王绕柱,还是后来的魔渊里的后背相倚……却也都不是此刻一般。
拥抱太紧,紧得几乎要碾碎他的骨骼。隔着层层衣料,急促的呼吸与心跳震得他耳膜发颤。
这已不止是肌肤相亲,更有某种狠狠压抑了二十年的执念,正在阴戾又蛮横地丝丝渗入他的血脉,灼得他浑身紧绷,每一寸神经都在叫嚣着危险。
“放开!”他猛地挣扎起来。
双手抵住那滚烫的胸膛,却只觉对方双臂膀如同玄铁熔铸的枷锁,纹丝不动。一股强烈的情绪直冲心头。
“放开,放手!!姜沉,再如此我要不客气了!”
他原本可以忍受。
忍受自己年少荒唐、无知强求酿成的苦果。一厢情愿用错了方式,被讨厌、被记恨他也无话可说,他本来都认了。
可是方才——
方才,就在这片刺骨的夜色里,姜沉对他说了什么?
他说当年之事,都是他错???
可笑。
只此一句,固守了二十年的认知轰然崩塌。而另一个被他竭力压制、不敢深想的念头则破土而出:
当年的他,只不过是喜欢上了一个人而已。
心疼他孤单倔强、怕他受半点委屈,于是努力将世间所有自以为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也许方式笨拙、也许过于热烈招人讨厌……
可是即便如此,他一腔赤诚、没有恶意,捧上的是最明澈的东西。
本应该被好好看见……
身后一道凌厉仙气,尹参商身影如惊鸿掠影,声音撕裂夜幕:"姜!沉!"
他冲过来,一把将赵离玄护到身后,眼中怒火灼灼:"你当年如何欺辱离玄,如今倒有脸在此纠缠?!今日我就与你做个了断,看招——!"
然而
,实在是他方才冲出青云关时气势太盛。身后几位亲信赶紧匆匆追来。
总不能真让自家这位只擅工事营造的参将,去跟人间界第一战神以命相搏吧?!
于是赵离玄见到的场面便有些荒唐。
尹参商不过出了几招,就被亲信们七手八脚拦腰抱住,只得隔空怒斥,活像只被拴住的烈犬。反观姜沉倒似个做错事的孩子,既不格挡也不闪避,任由几道凌厉的仙气划破颊边臂侧。
尹参商:“赵离玄!你也糊涂!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你都忘了你当年什么模样回的不染仙境?一身的伤,浑浑噩噩,眼泪都流干了哭都哭不出来。如今倒好,好了伤疤忘了疼?”
赵离玄闻言一愣,伸手摸了摸脸。
离谱,他还真笑了。
……
赵离玄回到了梨花水榭,熟悉的安适环境反而让他更觉身心俱疲。
于是先自顾自睡了很久。待养足精神醒来时,满室皆是粥饼香气。
尹参商同郁如沐都在,前者一见他睁眼就愤愤告状:“外头那狗东西学我!”
郁如沐叹气:“姜仙君从回来以后,都一直在外头等着。怕你醒来饿着,还特地去打包了一些望月镇吃食。”
尹参商抢过话头:“谁稀罕他假殷勤?他买的东西能吃?呵,一样都没让他拿进来!来来来,你看这些好吃的都是我适才去给你买的,还有如沐现做的,还热着呢。快尝尝!”
这边郁如沐盛了碗粥递来:"离玄,待心绪平复些......还是去听听姜仙君如何说吧。"
那边尹参商"哐当"一声,将碗重重放下:"你说得轻巧!若今日是阿荼姑娘回来,你也要听她解释?"
“我会听。”
尹参商一时语塞:“你,你,倒是慈悲为怀!……是了,我竟忘了,你一向是浮熙宫的小圣人来着。但我们离玄却是素来恩怨分明,你可别拿那套温吞性子带坏他!”
郁如沐垂眸不语。
他又何尝看不出离玄被旧人纠缠的窘迫。确实,谁又愿意被勾起不愿提及的陈伤旧怨。谁又堪忍受本已经长好的伤口,又要再度揭开撒盐?
可若是永不碰触,难道就好?
谁知道看似完好的皮肉下,会不会早已腐坏生疮、日夜蚕食?
这么多年过去了,至少赵离玄今日尚能等来一个解释。
而他,却是只怕穷尽余生,也再听不到当年之事的半
句辩白了。
……
姜沉以前是个极没耐心的人。
稍不顺心便会烦躁,不高兴了转身就走。是二十年光阴,敲碎了他的棱角,让他学会了等待。
如今,那种漫长、安静又绝望的等待,于他已是寻常。
睡在青云关河畔的每一夜,与睡在云崖城三界之门下、睡在洛州丝瓜小院里的千百个日夜,其实并无不同。
都不过是在漫长的绝望中,稍稍想出些许渺茫的希望。
至少,总还能做些不切实际的梦,许是下一回睁眼,就能见到朝思暮想的那个人。
姜沉从前不仅没耐心,脾气更是执拗。同窗讥讽他不识字,他便不眠不休数月,硬是写出了锦绣文章。同窗笑他不过是个折了翅的飞蛾,绝无可能在武修有所成就,他便日日勤练不辍,最终成了萧雪楼魁首。
可他这种总爱跟人较劲的性子,有时也会用错地方。
比如,他那时其实极爱赵离玄送他的兔子——雪团似的窝在掌心,温软得让人心尖发颤。
还有那几尾锦鲤,粼粼金鳞在日光下流转,同样煞是好看。
可就因为太喜欢了,心底反倒涌起莫名的慌乱。
尤其是身边人满含期待的眸子还亮晶晶地望着他,只盼他能展颜……只一瞬间,他就把那些东西丢开了。
如今回想,他也不记得自己那时为何不想让他看穿那份喜欢。甚至事后还摆出冷硬姿态,此后经年对兔子和鱼也不多看一眼。时日久了,自己都信了是从未喜欢过。
他一向如此。
所以赵离玄既要他走,他也下意识想要较劲,那他就走了便是。
反正留下来,也不可能再得到什么。难道还能指望一切再回到从前?难道还能指望那个人再爱他一次?可能吗。
早就知道,不可能的。
赵离玄爱的时候炽烈,不爱的时候也比谁都决绝。二十年间不肯半步踏足人间界,他就全懂了。
所以这次重逢,他原本……
真的,半分纠缠的念头都没有。
真的就只是想最后一次再见见他。或许再多存几分私心,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让他看看如今这个独当一面、剑镇八方的执剑仙君。
让他知道姜沉变了,不再如曾经一般执拗不懂事,如今能护人周全,能值得托付依靠。
其实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既已如愿,该走才是。
月狩结束后各奔
东西,就是他们最好的结果。他又何尝不明白?
赵离玄能记住他最好的模样,而他也能回到人间界,在消失前再安静多看几场落花。
至于其他。
那些若有似无的关切,短暂交握的指尖,偶尔的依偎,甚至曾经的婚契……
皆为再也触不到的昔日虚妄。
他该醒了,该带着仅剩的体面适时退场,才能不至于让自己显得太过狼狈。偏偏身体不听使唤,唇舌自作主张,还是会一次次忍不住暗中窥探,自欺欺人地搜集着或许那个人还对自己尚存一丝在意的证据,赌徒般在废墟里翻找着根本不存在的希望。
何其徒劳,何其可笑。
他心知肚明。
可当双臂先于理智将人拥入怀中,当深藏心底的话终于冲破桎梏——
他才在恍惚与绝望中惊觉……
原来这一切,本没有那么难。
倘若在二十年前,他就肯放下无谓的骄傲、承认是自己错了。
倘若在那人无数次炽**示好时,他有一次坦然回应而不是倔强地别开脸;若在离别之际,他能说出"我不想走"……
寥寥数语而已,其实不难。
既然如此当年为何不肯低头?甚至在之后漫长的岁月里,都还在抗拒承认,甚至宁可怨恨和凭空歪曲事实……直到一切都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
庭前梨花纷扬如雪。
尹参商与郁如沐不知何时已离去,案几上不知何时放了一了盏温热的姜茶。
“姜仙君,”赵离玄的声音将他从回忆中唤醒,他坐在他对面,肃穆白衣上沾染点点梨落。
“最后认真聊一次吧——您究竟想要什么?”
……
赵离原也有满腹话语想要倾吐。
当年孰是孰非,不思量尚可。细想之下,却只剩越想越气!
是,他自然也有错处,否则不会至今悔愧难当,更不会有那道荒唐的婚契。可若真要论个分明,似乎当年在同僚眼中,分明是他赵离玄鬼迷心窍,而姜沉捡了天大的便宜。
"他失去的不过是一文不值的尊严,得到的可是一堆好东西"
"真不明白收着万千珍宝,怎还摆出受尽委屈的模样"
“妖仙薄情,果然扑棱蛾子难养也……”
彼时赵离玄满心满眼只有姜沉一人,只当这些全是宵小妒言,一字不信。
但如今细想。
这些话难道全无道理吗?
也就是他当年太喜欢姜沉,才会将过错全揽在自己身上。每每看到他不开心,自然而然就觉得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是他没本事哄小姜展颜。
一件事就这么盖棺定论了二十年。
直到如今棺材板子掀开,他才恍然,也不是啊,我好像也没那么罪大恶极啊?
当然,谁对谁错,如今也无关紧要。
他此刻来找姜沉,也不是为了争辩这个。赵离玄垂眸抿喝了口姜茶,辛辣滋味直冲喉间,简直难喝得要死。
可恶啊,他竟刚刚只想着既然泡了姜茶,也顺手给自己泡一杯,却忘了自己素来最讨厌生姜!
他种种搁下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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