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通明的宣政殿内。
楚晞斜倚在宽大的龙椅上,听完阶下心腹低声禀报完临潼传来的最新消息,那双总是含笑的桃花眼,眸色骤然沉了下去。
他手中把玩着一支上好的紫毫笔,笔杆温润,此刻却在他指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咯”声。
“酩戈……”楚晞轻声吐出这个名字,唇边惯有的慵懒笑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刺骨的寒意,“好,很好。本王倒是小瞧了他的‘忠义’。”
话音未落,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尖锐的断茬刺破他指尖娇嫩的皮肤,渗出一粒殷红的血珠,他却浑然不觉,随手将断笔扔在御案上,眼中戾气翻涌:“传令!即刻整点京畿所有可用兵马,本王要亲率大军,兵发临潼!趁那帮逆贼立足未稳,打他个措手不及,将他们,一并碾死在临潼城下!”
兵部尚书贯仲闻言,脸色微变:“殿下息怒,还请三思!临潼地势险要,城高池深,乃长安门户,素以易守难攻著称。守军虽只三万,但皆是精锐骑兵剽悍无比。若强行攻城,且不说胜负难料,单是损耗,长安如今能调动的兵力便难以承受,恐死伤惨重。”
楚晞目光冷冷扫过贯仲,未置可否,转而看向另一侧垂手侍立的聂怀璋。
聂怀璋感受到那目光的压力,心头一紧,面上却丝毫不显,恭敬开口道:“殿下,贯尚书所言甚是。临潼险固,强攻实乃下策。臣愚见,不若……调集兵马,将临潼团团围住,断其粮道,绝其外援。城中虽有存粮,但坐吃山空,终有尽时。待其粮草耗尽,军心自乱,届时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围困?”楚晞嗤笑一声,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聂大人,城中粮草,据本王所知,足够三万大军支撑一年有余。本王……可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他们耗上一年半载。”他侧眸,目光锐利如刀,刺向聂怀璋,“时间拖得越长,变数就越多。这个道理,聂大人不会想不到吧?”
聂怀璋面色不变,迎上楚晞审视的目光,缓缓道:“殿下所虑极是。故而,围困之外,尚需一记釜底抽薪的重手。”
“哦?”楚晞挑眉。
“调安西军东进。”聂怀璋吐出六个字。
话音未落,一旁的贯仲已冷笑出声:“聂大人好计策!只是,派谁去调?如何调?安西军统领庞煊,是个最会见风使舵的墙头草!若无足够分量的许诺与威压,他岂会轻易动其根本?更何况,长安至安西,即便抄近路,亦是关山险阻,路途遥遥,使者往返,至少需月余时间!有这功夫,不如速速集结关中周边诸州驻军,兵力合围,或可速战速决,一举拿下临潼!”
楚晞的目光在贯仲与聂怀璋之间来回逡巡,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光润的紫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
殿内霎时陷入短暂而凝重的沉默。
殿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一名身着浅绯宫装的侍女在门口跪下,细声通传:
“启禀殿下,长秋宫那边……夜姑娘……肯试穿皇后吉服了。”
楚晞敲击扶手的手指蓦然停住。
他抬起眼,看向殿门外跪着的宫女,那双原本因军情而冷冽的桃花眼中,倏地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意外,有玩味,有一丝得逞的满意,或许还有更深的东西,一闪而逝,难以捕捉。
微微向后靠了靠,身体放松下来,唇角重新勾起那抹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哦?”他轻轻应了一声,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却让阶下的贯仲和聂怀璋同时心头一凛,不知道这位心思难测的新主,此刻又将注意力转向了何处。
楚晞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殿门,望向了长秋宫的方向。他沉默了片刻,方才那瞬间因军情而起的暴戾与焦躁,似乎被这个消息悄然抚平了些许。
“知道了。”他淡淡道,随即挥了挥手,示意那宫女退下。
然后,他才重新将目光投回阶下的两位大臣身上,脸上的笑意加深,却无端让人感到更深的寒意。
“临潼之事……”他缓缓开口,仿佛刚才那个急切想要发兵的人不是他,“容后再议。调兵方略,本王……还需再思量思量。”
贯仲与聂怀璋对视一眼,俱是躬身:“臣等遵命,恭候殿下。”
楚晞起身,步履从容地走出大殿。
夏日的阳光炽烈,照耀着太极宫层层叠叠的金瓦朱墙,蝉鸣声从道旁浓密的槐树荫里传来,聒噪得令人心烦。若是往日,他早命内侍将树上鸣蝉尽数粘了去,但今日,许是那“肯试吉服”的消息莫名取悦了他,他竟觉得这蝉鸣也添了几分生机,未曾理会。
踏入长秋宫庭院,穿过花木扶疏的回廊,还未进正殿,便已透过敞开的雕花殿门,望见了那抹令人屏息的身影。
夜绫柔身着一袭明黄底绣金凤纹的皇后吉服,那庄重华丽的颜色衬得她的脸颊肌肤愈发白皙剔透,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腰间紧束的玉带,勾勒出少女纤细的腰肢。头顶那顶新制的九翚四凤冠,垂落的珍珠流苏在她光洁的额前轻轻摇曳,折射着天光,珠光宝气,熠熠生辉,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见他进来,夜绫柔转过身,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灿烂的笑容,提着略显沉重的裙摆,轻盈地转了小半圈,仰头望向他,声音里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殿下,您来啦!您看,这身……好看吗?”
楚晞走上前,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盛装之下的容颜,语气温和:“柔儿今日,甚美。可是……想通了?”
夜绫柔闻言,收敛了笑容,换上郑重的神色,用力点了点头,长长的睫毛垂下,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情绪:“从前……都是柔儿不懂事,性子倔,总惹殿下生气,给殿下添了许多麻烦。柔儿这几日闭门思过,已然想明白了。柔儿……不求其他,只求殿下能原谅柔儿从前的任性,便心满意足了。”
楚晞伸手,轻轻抚了抚她鬓边微乱的发丝,眼中却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审视:“傻丫头,本王何曾真的怪过你?只要你乖乖的,留在本王身边,这世上最好的东西,本王都会送到你面前。”
“那……”夜绫柔抬起盈盈的眼眸,流露出纯粹的期待,“不知殿下今日可否得空?昨日妾身去给太后娘娘请安,陪娘娘吃茶说话,娘娘高兴,赏了一坛西域进贡来的葡萄美酒,说是香醇无比。”
“柔儿……想请殿下一起,去水榭边饮酒赏花……可好?”
楚晞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她因紧张而稍稍抿起的红唇上停留了片刻。
那审视的目光让夜绫柔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容,心跳如擂鼓,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在这无声的压力下败露之时,才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既然柔儿盛情相邀,本王又怎会拒绝?”
他话音刚落,身后随侍的大太监便小心翼翼地提醒:“殿下,宣政殿那边,贯尚书和聂大人还在等候……”
“让他们明日再来议事。”楚晞头也未回,语气随意地吩咐道。
见他应允,夜绫柔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如释重负的亮光,忙转身吩咐宫人:“快,将太后赏的酒送到曲江池边的照水亭去!再备几样清爽的果子点心!”
照水亭临水而建,四面垂着轻薄的鲛绡纱幔,既遮阳,又透风。清风拂过水面,携着湿润的凉意穿亭而过,将午后的闷热驱散不少。
楚晞挥手屏退了所有侍从。
夜绫柔亲自执起银壶,斟满美酒。
醇厚的酒香混合着果香,在亭中弥漫开来。楚晞刚要伸手去取自己面前那杯,夜绫柔却快他一步,将酒杯拿在了自己手中。
“殿下……”她脸颊微红,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显而易见的羞涩与大胆,“让……让柔儿服侍您……”
说着,她竟端着酒杯,袅袅婷婷地走上前,然后,在楚晞略带讶然的目光中,轻轻坐入了他的怀中。
温香软玉蓦然入怀,带着少女特有的馨香与吉服上熏染的淡淡龙涎香气。楚晞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自然而然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身,妖孽般俊美的脸上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不笑时已是风华绝代,这一笑,更是眼波流转,唇角微勾,仿佛将这满池风光都压了下去。
夜绫柔似乎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稳住呼吸,抬起微颤的手,将酒杯递到他形状优美的薄唇边。
楚晞含笑看着她,顺从地低头,就着她的手,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殷红的酒渍在他唇上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更添魅惑。
见他喝下,夜绫柔紧绷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了一丝。她拿起自己那杯酒,刚含入一小口,还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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