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之间,一场追逐之战仍在激烈上演,眼看与梅山婆的距离即将拉近,池鸢陡然回身,翻手挽剑,数道剑气横扫而去,激起一大片气浪,吹翻了整个林子的苍松,剑气携卷着几朵残花扑向梅山婆,后者旋身回避,即使速度再快,还是被剑气伤了右臂。
梅山婆解下斗笠,甩手朝池鸢掷去,这么大个暗器池鸢怎么可能会中招,侧身稍稍一避就可躲过去,然而,在与斗笠擦肩而过的那一瞬,无数飞刀突然从帽檐下窜出,如此近的距离,任池鸢身法再好,也避之不及,她疾步后退,扭身跃上树枝的时候,右腿还是被飞刀扎成了筛子。
“主人!主人,还让我来对付她吧!”灵台中,薄薰急急叫唤道。
“不可,随意插手凡人生死会扰你清修,别担心,我还有余力逃走。”池鸢不敢停留半步,拖着伤腿继续跑。簌簌风雨猛烈地击打在树叶上,池鸢身影轻盈,跃树而去,腿上的鲜血伴随着雨水一路流淌,形势俨然越来越危机。
然而就在梅山婆即将要追上池鸢的时候,树林之间陡然回荡起了一阵低沉的吟唱声:“千金美酒求醉,梦一场前尘往事,恩仇不解,难消心结,虽醉犹醒,肝肠寸断……”这男子的声音异常沙哑,让听者油然而生出一股悲凉惆怅之感。
梅山婆早已迷失了心智,此刻她听不见任何声音,眼里心里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杀了池鸢,但她却没注意到,一个酒葫芦正朝她急速飞来,“砰”的巨响一声,酒葫芦挡在了她扬起的剑刃上,那一刻,葫芦未碎,梅山婆的剑却被震碎了。
池鸢回头看着这一幕,惊讶只余,心里也在默默盘估着那人的功力,如果说梅山婆有五十年的功力,那么这男子至少有六十年的功力。
梅山婆愣了一刻像是神志清醒了过来,然而下一刻她又狂啸出声,举起半截短剑依旧要去追杀池鸢,行至半途,那酒葫芦猛然击向她的胸腹,“哇”的一声梅山婆吐出一大口血,从半空摔落在地。
战况渐歇,那个神秘男子也终于从雨雾中现身,一身褪色发白的衣衫在狂风中舞动,他手杵阔刀半靠在树头,抬起斗笠帽檐之时,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正好奇地打量着池鸢。
池鸢与他对视了一会,客气行礼道:“多谢前辈出手相助,池鸢感激不尽。”
男子抬手召回酒葫芦,笑呵呵的说:“当真闻名不如见面,小姑娘居然能将梅山二老打成这番惨状……嗯,连我都不得不夸赞你一句,真厉害!”
“还未请教前辈大名?”
“江湖人都称我为醉醒客,可我不太喜欢这个名号,小姑娘,我叫杨峰,你叫我杨大哥就行!”醉醒客摇了摇酒葫芦,仰头豪饮了一大口,随即翻身下树,单手捞起梅山婆软趴趴的身体背在肩上,向池鸢招了招手,就直往山道那边走去。
池鸢拔出腿上的飞刀,点穴止血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才跟了过去,等回到最开始打斗的地方时,池鸢一眼就看见了道旁大树下坐着的顾修和他的师伯,他们俩怎么来了?
“池姑娘,你没事吧?”顾修见池鸢平安归来,苍白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没事,你们怎么过来了?”池鸢摘下兜帽,拍了拍衣上的水珠,说话的功夫,杨峰又将梅山公的尸体搬了过来,同不省人事的梅山婆一起放在树下。
“你走之后,我和师伯还是不放心,就……慢慢跟了过来,还好遇见了杨大哥……”顾修话未说完,就被杨峰抢了先:“你小子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师兄火急火燎的来寻我,我还不知道凌前辈和你已经赶着来梅山寻仇了!”
“咳咳……”顾修佯装伤势复发,低下头不敢说话。“额……啊,啊,啊……”顾修师伯依旧吐字不清,他抖着手扯了扯杨峰的衣角,杨峰立即蹲下身将他扶坐起来,关切问道:“凌前辈,你想说什么?”
“峰……你别怪,修……”杨峰将耳朵凑近仔细听了听,一边点头一边道:“嗯嗯,凌前辈我知道了,哦,是怕梅山二老听见风声又跑了对吧?嗯嗯,我知道了凌前辈,但您定要着急报仇也得和我说一声啊,若不是这位小姑娘恰巧路过,您今日还能见着我吗?唉,我知道了,您这点伤死不了的,不用急着将小顾修托付给我,来来来,别着急,我先给您接上断腿啊……哎呀,腿骨怎么碎成这样了,没事,您放心,我先帮您固定一下,待回林海慢慢将养将养就好了……”
杨峰这人看着大大咧咧,对顾修师伯倒是格外体贴耐心,他帮凌前辈处理好断腿后,又忙着去给顾修调理内伤。二人盘腿坐在树下双掌相对,顾修没好意思抬头,只小声道:“杨大哥,你不用如此费心,我这点小伤,吃点药会慢慢养回来的。”
“你小子懂什么,内伤要早治,拖得越久越不利,别以为上了个少年英雄榜就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我告诉你,这天底下闷不出声的高手多了,武林盟罗列的那几页排名榜单就只能作个参考看一看,你小子若真信了你就是傻!”杨峰自顾自的喋喋不休,殊不知顾修脸都被他说红了,这话放以前他还能虚心听着,但现在可不止他们自家人,还有一位姑娘在旁边听着呢,至少也给他留点面子啊……
“你瞧人家这小姑娘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看她年纪比你小吧,嘿,武功还比你高,人家以一对二,把梅山这两个老不死的打成了一死一残,啧啧,连我都不一定同时对付得了两个老家伙,哎呀呀,真是厉害……杨大哥老了,自愧不如啊……喂,顾修小子,我和你说了半天,你怎么连吱一声都不敢了,你以前不是老喜欢和我顶嘴的吗,你……”杨峰突然回过味来了,他转头看了一眼坐在树后调息的池鸢,瞬间顿悟,笑嘻嘻的说:“哎呀,小顾修原来你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啊,诶,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要不要杨大哥去帮你探探口风?”
顾修实在忍不住出声喝止:“杨大哥!”随着声音一同脱口而出的还有一口黑血,“噗”的一下全喷在了杨峰的脸上,杨峰没在意,也没敢挪开手去抹掉,皱眉道:“深呼吸,静心!我在给你疗伤,别想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
“还不是你……你能不能少说两句,让人听了笑话……”顾修辩解了一句,可那声音却越压越低……
杨峰忍住笑,清了清嗓子道:“啊,抱歉抱歉,别生气,人家姑娘在运功疗伤呢,哪会有心思听这些闲话。”
事实上,池鸢全都听到了,可她无暇去在意这些,梅山婆的暗器带毒,她正忙着运转真气将体内的毒素逼出,也不知她使的什么毒药,居然对她起了作用,这毒素好像麻痹了她的视觉神经,睁眼时,视线之内看什么东西都是模糊的,就算将毒素全部引出体外,她的眼睛还是没恢复正常。池鸢探手摸向右腿上密密麻麻的小伤口,如此叠加在一起的毒素剂量换作普通人怕是早就死透了,但落在她身上却导致了眼盲,是幸还是不幸?
“主人,那个老婆子好像醒了。”薄薰还未察觉到池鸢的异常。“知道了。”池鸢缓缓起身,凭对周围事物的敏锐感知能力一步步平稳地走到梅山婆跟前,这会,顾修的伤势也大好,他正自主调息顺气,听到脚步声,抬头望见池鸢,笑着问候道:“池姑娘,你的腿伤不要紧吧?”
“嗯,我没事。”池鸢伸脚踢了踢梅山婆的头,冷声道:“别装死,我知道你醒了。”杨峰转头一瞥,也在此刻察觉到梅山婆紊乱的呼吸频次,不禁朝池鸢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池小姑娘,真是好敏锐的感知能力。”
“过奖过奖,杨大哥说不定早先我一步察觉了,只是未说而已。”池鸢难得谦虚了一回。
杨峰哈哈大笑,起身走到梅山婆身前,端看了几眼,突然伸手扣住了梅山婆的下颌,紧接着五指越收越近,只听“喀”的一声梅山婆的下颌就被他掐脱臼了,杨峰扒开梅山婆的嘴,一边细看一边摸索,没一会,还真让他从梅山婆的嘴里掏出了十几根细小的毒针,“梅山婆,事到如今你还想装死,刚才我就见你嘴在动,居然还藏着暗器呢,哈哈~这点伎俩骗骗小顾修还行,可却骗不了本大爷,哈哈哈哈……”
梅山婆当即睁开眼直瞪着杨峰,眼里的怨恨像她嘴里藏着的那些银针一样阴毒,“醉醒客……”梅山婆下巴脱臼说话有些含糊,但细细分辨还是能勉强听清楚的,“你,你……我要杀了你……你,还有你……”她的目光又恨恨地瞪向池鸢,“你,你……为何还没死……”
池鸢嘴角一牵,慢慢俯身蹲在梅山婆身侧,笑着问道:“我吗?我为何要死?”
杨峰神色疑惑了会,他看了看手中的毒针,又瞧了瞧池鸢腿上的伤,像是明白了什么。
“不,不可能,你,你……”梅山婆浑浊的眼珠子在剧烈抖动,不敢置信又怨恨不已,“为什么,为,什么,老头子,老头子,你,你还在……吗?”梅山婆胸口不断起伏,已是进气没有出气多,当她摸到身侧稍有余温的梅山公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欣喜,“还……好,你,还在,咱们要,死,也一起死……”殊不知梅山公早就先她一步去了。
就在这时,顾修突然冲过来,一把拔出佩剑,直刺进了梅山婆的胸膛,眼神愤恨,嘴里振振有词道:“梅山魔头,当年你们为了这把剑将我师父害死,如今我便用这把剑送你们归西!”
梅山婆双目震颤不断收缩,她看着顾修,似是想说什么话,却被喉中不断喷涌出来的鲜血阻断,顾修定定的与她对视着,心中积蓄的仇恨也随着梅山婆渐渐黯淡的眸光一起消逝远去。
看着地上两具冰冷的尸体,顾修为师父报了仇,心中释然了些许却也觉得空落落的,那一直背负在身上的仇恨,临到今日突然去了,他却有些无所适从,顾修拔出剑,看着鲜血渐渐将剑身浸染,这把剑自传到他手里,如今还是头一次见血,他从不杀人,这一次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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